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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立减缓雪地摩托车的速度,最后停下了。他在呼呼的狂风中对翠克西喊:“我们必须等风暴过去才能走。天气明天就会转好。”

翠克西想回答,可她咬紧牙关太久了,一时之间无法开口讲话。

威立走到雪地摩托车后面,翻找东西又折了回来。他递给她一张蓝色的防水布。“把这个塞到踏板下面,”他说,“我们可以用它挡风。”

他离开她,消失在了漫天飞舞的大雪中。翠克西很想哭。她冷得都不知道是不是更冷了。她不知道他说的踏板是指什么,她好想回家。她把防水布抵着自己的外套,没有动,希望威立能够回来。

她看着他在雪地摩托车前灯的光圈里进进出出。他似乎在折河岸旁一棵枯树的树枝。他看到她还坐在雪地摩托车上,便走向她。她以为他会对她吼,说为什么不动,可是他紧闭着嘴唇,扶她下车。“下来。”他说,他让她背靠着雪地摩托车坐着,然后拿防水布盖住雪地摩托车,再盖到她身上,遮挡寒风。

一切都不怎么好。挡风篷有三个大缝,冰和雪准确地钻了进来。威立蹲到翠克西脚旁,剥下他刚折的树枝的树皮,把它们收拢到白杨木和赤杨木之间。他从雪地摩托车里取出一点汽油,倒到那堆树枝上,再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火。她的皮肤终于能感觉到火了,她才敢去想,夜宿在此可能会有多冷。

翠克西记得学过,人体大约有60%是水。那零下几度会把人冻死?

“来,”威立说,“我们去弄点草来。”

翠克西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抽草[15]。她试着摇头,可她连头颈的肌肉都不听使唤。她没有起身,他转头就走,仿佛她都不值得他多说一句。“等一下。”她说。他虽然不看她,可他停了下来。她想解释自己的脚感觉像木头,手指刺痛得必须一直咬着下唇,要制止肩膀颤抖就会很痛。她想告诉他,她好怕。她之前想象逃亡生涯时,没有设想到这种情况。“我不能动。”翠克西说。

威立跪到她旁边:“你不能感觉到什么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安全?舒适?

他开始脱翠克西的靴子。像理所当然的一样,他用双手握住了她的一只脚:“我没有睡袋,让我堂哥厄尼拿走了,他是参赛的雪橇手之一,比赛开始之前主办单位检查了他有没有带睡袋。”翠克西的脚趾能动了,灼烧般的痛从她的脚趾甲辐射到脚掌。威立站起来走开。

几分钟后他抱着满怀的枯草回来了。上面还沾着雪,威立把它们从河岸上拔出来的。他把枯草塞进翠克西的靴子和连指手套里,又叫她把一些草塞进外套里。

“雪会下多久?”翠克西问。

威立耸肩。

“你为什么不说话?”

威立很惊讶,他的靴子在雪地上吱嘎作响。“你为什么觉得要找话讲?”他脱下连指手套,把双手放在火上取暖,“你得冻结伤了。”

“那是什么?”

“冻伤的前兆。”

翠克西试着回想她仅有的冻伤常识。冻伤的部分会变成黑色然后掉落吗?“哪里?”她恐慌地问。

“你的眼睛之间,还有你的脸颊。”

她的脸要脱落了吗?

威立比了个手势,矜持地让她知道他想靠近她一点,他要把手放到她身上。那一刻翠克西突然意识到,这个男孩远比她强壮,而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方圆二十五英里内都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尖叫。她往后倾离开他一点,摇摇头,喉咙发紧得像一朵在暗夜里合上的玫瑰。

他用手指抓住她手腕,翠克西的心开始狂跳。她闭上眼睛,想着最坏的情况,想着如果你曾活在噩梦里,或许第二次就不会那么糟。

威立的手掌热得像阳光下的石头,按到她的脸颊上。她感觉他的另一只手触碰她的前额,然后移到脸下面去捧起她下巴。

她可以感觉他的皮肤上有茧子,她想知道那些茧是怎么来的。翠克西睁开眼睛,发现她认识威立·莫西斯以来,他第一次直视着她。

线粒体DNA专家,思奇帕·乔汉生,是个女人。巴索雷米看着她把糖倒进咖啡里,然后详读他带来的数据。“你的名字挺特别的。”他说。

“我妈妈按芭比娃娃系列给我们取的名[16]。”

她长得很漂亮,白金色的直发垂到背中间,绿色的眼睛藏在黑色粗框眼镜后面。她在看数据的时候,嘴巴会嘟成那些数字的唇形:“你对线粒体DNA了解多少?”

“希望你可以用它来比对两根头发?”

“嗯,可以的。真正的问题是,你要怎么处理比对的结果。”思奇帕靠回椅子,“感谢电视剧《犯罪现场调查》,大家都听说了DNA分析。大部分他们谈的是核DNA,来自父母各一半基因。还有另一种DNA在鉴识界里日渐重要,线粒体DNA。你,还有世界上大多数其他人,大多对它所知不多,直到美国史上最大的灾难‘9·11事件’,它才派上大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