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蝴蝶的那一天(第3/5页)

我问:“你喜欢?”

迈拉说:“我喜欢蓝石头。蓝石头就是蓝宝石。”

“我知道。我的生日石就是蓝宝石。你的生日石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七月。”

“那你是红宝石。”

“我还是更喜欢蓝宝石。”迈拉说,“我喜欢你的生日石。”她把胸花递给我。

“你拿着吧。”我说,“谁发现,就是谁的。”

迈拉的手还是伸着,好像没听懂我的话。我又说:“谁发现,就是谁的。”

“爆米花是你的。”迈拉说,声音有些惊恐,很严肃的样子,“你买的。”

“哦,是你发现的。”

“不……”迈拉说。

“好吧。”我把胸花从她手里拿起来,又放回她的掌心,“好了,我给你了。”

我们都愕然了。我们看着对方,我的脸刷地红了,不过迈拉没有。当我们的手指碰触时,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承诺。我惊慌失措,不过,没有关系。我想,我以后可以早点来,和她一起走。休息时间,我可以去和她聊天。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行?

迈拉把胸花搁进衣服口袋里,说:“穿好衣服的时候再戴。我的好衣服是蓝色的。”

我知道是蓝色的。迈拉在学校,已经把她的好衣服穿旧了。甚至在隆冬时分,在清一色的格子羊毛呢裙子和斜纹哔叽外套中,她还是一抹悲伤的天蓝色塔夫绸,一件半旧的青绿色绉绸外套,显然是成年女人的衣服改出来的,V字领口一鞠躬便挂了下来,在迈拉狭窄的前胸,空荡荡地折起来。

我很高兴她没有戴上。要是有人问她从哪里来的,她说了,我该怎么说呢?

第二天,或者是第二个礼拜,迈拉没有来学校。她以前就经常留在家里帮手。但是,这一回,她再也没有回来。一个星期,然后,两个星期,她的桌子始终是空的。再然后,学校换教室的时候,迈拉的书被从桌子里拿了出来,搁在了储藏室的架子上。达林小姐说:“她回来的时候,我们再给她安排座位。”考勤的时候,她再也没点过迈拉的名字。

吉米·塞拉也没有来学校。没有人带他去上厕所了。

迈拉消失后的第四个星期,或者是第五个星期,格拉迪斯·希利来到学校,说:“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儿吗?迈拉·塞拉住医院了。”

这是真的。格拉迪斯·希利有一个当护士的姑姑。拼写课的时候,格拉迪斯举起手,告诉达林小姐:“我想你可能想知道。”她说。达林小姐回答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我们问:“什么病?”

格拉迪斯说:“贫血症之类的吧。她在输血。”她对达林小姐说,“我姑姑是个护士。”

于是,达林小姐用了整堂课的时间,给迈拉写了一封信。在信里,每个人都说:“亲爱的迈拉,我们大家在一起给你写信。我们希望你很快好起来,回到学校。你真诚的……”达林小姐说:“我想起来了,三月二十号,有谁愿意去医院看迈拉,办一个生日聚会?”

我说:“她的生日是七月。”

“我知道。”达林小姐说,“是七月二十号。不过,今年她可以三月二十号过,因为她病了。”

“但是,她的生日是七月。”

“因为她病了。”达林小姐说,语气是一种警告的强硬态度。“医院的厨师可以做蛋糕,你们大家每人送一件小礼物,两毛五分钱左右吧。探视时间是两点到四点,所以只能在这段时间办了。我们不能全都去,人太多了。这样,谁想去,谁想留在学校补充阅读?”

我们全举起了手。达林小姐拿出了拼写记录,选了前十五个,十二个女生和三个男生。结果,三个男生不想去,于是达林小姐又选了接下来的三个女生。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过我估计大约就是这一会儿,迈拉·塞拉的生日聚会变成了一件时髦的事。

也许是因为格拉迪斯·希利有一个当护士的姑姑,也许是因为生病住院的兴奋感,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事实,迈拉给我们一个深刻的印象。她非常彻底地摆脱了我们生活中的一切规矩和环境。我们开始讨论她,仿佛她是我们拥有的某种东西。生日聚会成了一个理由,休息时间我们怀着女性特有的沉痛谈论这次聚会,一致觉得两毛五实在是太少了。

雪开始融化后的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去了医院,带着我们的礼物。一个护士带领我们上楼。我们排成一列,经过一扇扇半掩的门,听到隐隐约约的谈话声,穿过走廊。护士和达林小姐一直在说“嘘,嘘”。不过,反正我们已经踮着脚尖走路了。我们在医院的举止堪称完美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