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让我们搭车(第4/6页)

洛伊丝生硬地走在我前头,她薄纸一般的裙子沙沙作响。我说:“你想去跳舞,还是什么?”

“不一定。”她回答道,“我不在乎。”

“喔,你穿成这样……”

“星期六晚上我都穿成这样。”洛伊丝回答道。她的声音飘向我,低低的,语带讽刺,随后便笑了。我在她身上看见了她妈妈的影子,粗鄙,而且歇斯底里。“哦,天哪!”她悄悄地感叹。我知道她指的是屋子里的事儿,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反应,就也跟着笑。所以我们笑着回到车上,仿佛我们是朋友似的。其实不是。

我们驱车出了小镇,到了一家农舍,一个女人卖给我们一个威士忌瓶子,里面装的是浑浊的家酿酒,这种东西我和乔治以前都没有喝过。爱德莱德说这个女人也许会让我们用她的前屋,但事实上她不愿意,因为洛伊丝。当这个女人从她头戴的男帽底下悄悄打量我时,对洛伊丝说了一句:“换一个就当休息了,嗯?”洛伊丝没说话,冷着脸。然后这个女人说,要是我们今天这么硬邦邦的,她的前屋就不太适合我们了,我们最好还是回树林去。我们走在小路上准备回车里时,爱德莱德一直说:“有些人就是开不起玩笑,是吧?一点没错,硬邦邦的,说得对……”我把酒递给她,她才安静下来。我知道乔治不在乎,因为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上,就不会再想着开车去欧文桑德了。

我们把车停在小路尽头,坐在车里喝酒。乔治和爱德莱德比我们两人喝得多。大家都没说话,只是把瓶子传过来传过去。这酒和我以前喝的任何酒都不一样,喝下肚子后,人昏昏沉沉的,除了让我作呕以外,根本没有其他感觉。我有点沮丧,觉得自己不可能喝醉了。每回洛伊丝把酒瓶传回来给我,都要说一句“谢谢你”,这种过分的礼貌,包含了微妙的不屑。我用胳膊搂住她,其实也不太想这么做,我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姑娘躺在我的臂弯里,轻蔑,顺从,愤怒,不善言语,遥不可及。相比去抚摸她,我更想和她说说话。但是,这不可能。对她来说,谈话可不是摸摸碰碰的小事儿。同时,我也意识到,我应该更进一步了。现在不再是第一阶段,应该进入第二阶段了(因为我知道在车里相互勾引的惯例。有序地进行每个步骤,并没有那么容易把握)。我几乎希望和我在一起的是爱德莱德。

“你想散散步吗?”我问。

“整个晚上,你只提了这么一个好主意。”乔治从后座回答我。“别急。”我们下车时,他说。他和爱德莱德低声地笑着:“别急着回来。”

洛伊丝和我沿着树丛边一条货车的车辙散步。月光照亮了田野,寒冷,有风。现在,我想报复了。于是,我轻声地说:“我和你妈妈谈得挺多。”

“可以想象。”洛伊丝回答道。

“她告诉我你去年夏天约会的男人。”

“今年夏天。”

“现在看已经是去年了。他已经订婚了,是不是?”

“是的。”

我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喜欢你,”我问,“对吧?他喜欢你吧?”

“不对吧。我会说,他喜欢过我。”洛伊丝回答道。我觉得,她的腔调有故意强调的挖苦,她已经醉了。“他喜欢过妈妈,对孩子们也不错。不过,他不喜欢我。喜欢我?”她反问,“这是什么意思?”

“哦,他和你约会……”

“他只是夏天的时候,和我一起到处走走。湖边的男人都这样。他们来了,找一个姑娘一起跳跳舞,到处走走,过个夏天。他们一直都这样。”

“我怎么会知道他喜欢不喜欢我呢?”她继续说,“他说我永远是个贱货。你必须对这种男人感恩戴德,否则他们就说你是个贱货。”

引了这种话出来,我吃了一惊。我问:“你喜欢他吗?”

“哦,当然了!我应该喜欢。难道我不应该吗?我应该跪下来,感谢他。我妈妈就是这么干的。他送给她一个脏兮兮的廉价大象……”

“他是你的第一个?”我问。

“第一个稳定的。你是这意思吗?”

不是这意思。“你多大了?”

她想了一下:“我快十七岁了。人家会相信我已经十八岁,或者十九岁了。我以前装过一次,在一家啤酒屋工作的时候。”

“你在学校念几年级?”

她看看我,有点惊讶的样子:“你以为我还去学校?我两年前就不去了。我在镇上一家手套厂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