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第14/18页)

“比如说吧,”紫罗兰说,“前几天早上,我看到比利大王来着。”

“你见到我外公了?”戴恩笑着说,“好吧。他现在怎么样?”

“我看到的是那匹叫比利大王的马。”紫罗兰简短地解释道,“我走出屋子,它正把脑袋从餐厅窗子探进来。”

她说一眼就能认出它。它那熟悉、傻气、带斑纹的灰脑袋。她命令它走开,离开这里。它把脑袋从窗台上抬起,悠悠闲闲地走了。紫罗兰进厨房做早饭,然后想起了一系列事情。

比利大王马死了已经有六十五年了。

那也不可能是牛奶工的马,因为牛奶工自打1950年以来就不用马车了。他们改开卡车。

不。他们没开任何车过来,因为早就没人送牛奶了。它甚至都不用瓶装了。人们都到商店里买纸盒或塑料袋装的牛奶。

餐厅窗子上有玻璃,玻璃也没破。

“我也从来没有特别喜欢过那匹马。”紫罗兰说,“不是说不喜欢它。不过要是消失了的东西或者人里让我挑选想再见到的,那可不会是那匹马。”

“那会是什么呢?”戴恩问,试图让谈话轻松一点,尽管他对于听到的事一点也不开心。“你会选什么?”

但是紫罗兰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一句不满的咕哝声,呃呃呃—仿佛这个问题让她生气了,甚至激怒了她。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沉思的,甚至是乖戾的傻相—与那声咕哝正好相配。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戴恩偶然看到一个关于南美洲居民—主要是女性居民—的电视节目。他们相信自己时不时会在特殊情境中被神灵入侵、附体。他们脸上的表情让他想起了紫罗兰。区别在于,他们追求这种附体,而他肯定紫罗兰正相反。她一点也不想被一个无助、恍惚、愚钝、固执,有着失控的、随时会在现实中冒出来的回忆或想象的老太婆附体。她想必会因为不得不控制住这个老太婆而脾气暴躁。事实上,他看到过她—现在他想起来了,看到过她偏着脑袋,往头上飞快地拍了一记,就像人们想驱赶什么挥之不去、让人不快的感觉一样。

夏天又过去了一个星期左右,她给他打电话。“戴恩,我告诉过你我看到的那两个路过我家的人了吗?”

“什么人,紫罗兰姨妈?”

“女孩子。我想是的吧。现如今男孩不留长发了,对吗?她们穿着军队制服,看起来是那样的,不过我不知道那能说明什么。一个矮个儿,另一个高个儿。我看到她们路过这幢房子,看了看它。她们走开去,又走了回来。”

“没准她们在捡瓶子,有人这么干。”

“她们没有装瓶子的东西啊。是这幢房子。她们感兴趣的是这个。”

“紫罗兰姨妈,你确定吗?”

“是的,我知道。我也这样问过自己。但她们不是什么我认识的人。她们也不是任何我知道的死去的人。这一点很重要。”

他想,该去看看她了,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还没来得及去,她又来了电话。

“戴恩,我只是想跟你说说。关于从我家门口走过的那两个女孩子。她们是女孩,穿着军队制服。她们过来敲我的门了。她们说,她们在找一个叫作紫罗兰·托姆斯的人。我告诉她们这里没这个人,她们好像非常失望。然后我说,倒是有个叫作紫罗兰·泰比特的人,这个行吗?”

她听起来颇为兴奋。戴恩很忙。他半个小时后要与镇上的议员们开会。他还牙疼。不过他说:“那么,你是对的了。她们是谁?”

“这就是让人吃惊的地方了,”紫罗兰说,“她们不是一般的女孩。她们中的一位是你的表妹呢。我是说,是你表妹的女儿。多娜·科拉德的女儿。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你表妹多娜·科拉德呀,她婚后的姓是麦克耐。”

“不知道。”戴恩说。

“你姨妈美丽小希,住在埃德蒙顿的那个,嫁给了一个叫科拉德的男人,罗伊·科拉德,她生了三个女儿。伊莱娜、露丝和多娜。现在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

“我从没见过她们。”他说。

“嗯。好吧,多娜·科拉德嫁给了一个姓麦克耐的,我忘了他叫什么了,他们住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的乔治王子城,来的是他们的女儿希瑟。路过我家的是他们的女儿希瑟呀。另外一个女孩是她的朋友,叫作吉莲。”

戴恩沉默了一分钟之久,紫罗兰说:“戴恩,希望你没觉得我老糊涂了。”

他笑了。他说:“我得过来看看她们。”

“她们非常有礼貌,好心肠,”紫罗兰说,“和她们的样子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