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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这书桌上摆放着一张梅丽的快照。那时她才十三岁,站在他们那头身躯长长的获奖公牛、金证菜牛之父的前面,手牵着它鼻环上的皮绳。作为一名4H少年,她已经学会怎样牵牛,怎样洗刷和对付一头公牛,先是一岁的小牛犊,然后才是大家伙。多恩教她怎样控制康特——举起拉着皮绳的手,它的头就会抬起,稍微把手里的皮绳拉紧一点,动一动,先让康特知道自己的优势,但也要它明白想和它交流。这样的话,它会比她将手懒散地放在一边时更听话一些。尽管康特不难对付,也很温顺,多恩还是提醒梅丽绝对不要信任它。他有时也会发脾气,甚至对梅丽和多恩也如此,这两个是他在这世界上最熟悉的人。就在那张照片里——他喜欢这张照片就同他喜欢登在《德威尔—朗多夫信使》第一页的多恩身穿运动夹克,站在壁炉前照的那张一样——他看得出多恩耐心地教梅丽和梅丽认真地向她学习的全部内容。可是它没有了,随之消失的还有多恩儿童时期的精神寄托物,一张春湖上漂亮的木桥照片,木桥跨过湖面通向圣凯瑟琳教堂。那是在春天灿烂的阳光下拍的,杜鹃花在桥的两端盛开,饱经风霜的宏伟教堂的铜圆顶在这种背景的衬托下显得金碧辉煌。在那里,她还是个孩子,就把自己想像成身穿洁白婚纱的新娘。现在多恩的书桌上摆的只是沃库特的纸板模型。

“这就是新房子?”谢拉问他。

“你这母狗。”

她没有动,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一下。他可以从墙上取下康特的相框,用它敲打她的脑袋。她依然会静止不动,他怎么也无法了解她发自内心的反应。在五年前,长达四个月,他们是情人。她那时候都能对他隐瞒,为什么现在要告诉他真相?

“别管我。”他说。

但是当她转身按照他粗暴的要求做时,他抓住她的胳膊,猛力旋转直接撞在紧闭的房门上。“你收留了她。”他压低声音,但冲出喉管的粗声粗气的话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愤怒。她的头骨被他的双手紧紧夹住。她的头以前也曾被他有力地握住过,但是,绝对,绝对不像这样。“你收留了她!”

“是的。”

“你从不告诉我!”

她没有回答。

“我可以杀了你!”他说,这么说着却放开她。

“你见到她了。”谢拉说,双手优雅地抱在胸前。荒谬的镇定,就在他威胁要杀她以后。这可笑的自我控制,总是这种可笑的、细心地自我控制的思维。

“你知道一切。”他咆哮道。

“我知道你所经历的东西。能为她做点什么?”

“靠你?你为什么要让她走?她到了你家。她炸掉一幢楼房。你全知道——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和我联系?”

“我不知道那件事。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她到我那里的时候,只是有些失常。她坐立不安,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是家里出事了。”

“可是,过几个小时你就知道了。她和你一起待了多久?两天,三天?”

“三天。她第三天就走了。”

“那么,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后来才知道。我不敢相信,可是——”

“电视上播了。”

“她那时还在我家。我已经答应她我会帮她。她没有什么问题不能对我讲,我也能为她保密。她要我相信她。在看新闻之前就是这样。那时候我怎么能背叛她?我是她的医师,她是我的病人。我总想做她最感兴趣的事。还有什么选择?让她被捕?”

“给我打电话。那就是选择。给她父亲打电话。如果你当时就找到我,对我说‘她很安全,别为她担心’,而不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她是大姑娘了。你怎么能不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你把她关在你家里,把她留在那里。”

“她不是动物。她不像猫或鸟,你可以关在笼子里。她要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我们相互信任,塞莫尔,在那个时刻伤害她的信任感……我想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她可以信任的人。”

“在那种时刻,信任不是她所需要的,她需要我!”

“可是我确信他们要搜查的就是你家。给你打电话有什么好处?我不能开车送她出去。我甚至在想他们会知道她在我家。突然间,似乎很明显那是她最可能待的地方。我开始想到我的电话已被窃听。怎么给你打电话?”

“你总可以想法联系。”

“她刚到的时候,非常激动,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她只是大声地喊叫有关战争,有关家庭的事。我以为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肯定遇到很糟糕的事。她与以前大不一样,塞莫尔,那姑娘身上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她说起话来似乎非常恨你。我不敢想像……但有时候你会把人往最坏处想。我想那就是我们在一起时我一直要弄清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