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1/13页)

“然而,她既然了解艾拉,又怎能出版了这本书却不认为他会有所举动呢?这可不是写到锌镇的三页纸的信。这是在全国大大畅销的书,影响很大。这东西具有成为畅销书的一切因素:伊夫有名,格兰特有名,共产主义是当时国际范围内的危险。艾拉自己不如他们两个出名,虽然这本书保证他不会再在广播界工作了,结束了他这段偶然的职业经历,但这本书高居榜首五六个月,因此,艾拉从没像这样的惹人注目过。伊夫一击之下,就去除了她自己生活的个性,赋予共产主义幽灵一张人类的面孔——是她丈夫的面孔。我嫁给了共产党人,我和共产党人共眠,共产党折磨我的孩子,全美国都在听广播里一个共产党人的节目,没有怀疑过他,而他是扮成爱国者的样子。书里写了这个邪恶的两面派恶棍,里面有真正明星的名字,冷战大背景——无疑这会成为畅销书。她对艾拉的控诉在五十年代可以赢得广大公众的注意。

“点出其他与艾拉节目有密切联系的犹太裔布尔什维克也无妨碍。冷战带来的多疑,其来源之一正是潜在的反犹主义,因此,伊夫在格兰特夫妇的道德指导之下——他们自己正如理查德·尼克松一般热爱无所不在,惹麻烦的左翼犹太人——对非犹太人的美国证实,在纽约和好莱坞,广播界和电影界,隐藏的共产党人十有八九是犹太人。

“但是她竟认为这位好公然攻击他人的暴躁的人竟不会作任何回应?这个人过去常在她的餐桌上进行激烈争论,在他们家客厅里横冲直撞对着人咆哮,而且终究是个共产党人,知道何为采取政治行动,已经牢牢控制了他的工会,重写了索科洛的剧本,胁迫索科洛这样蛮横的人——她以为他现在没有任何举动吗?她难道一点都不了解他吗?那么她在书里的描写又如何呢?如果他是马基雅弗利,那么他就是马基雅弗利。人人都信封面。

“她想,我真发火了,帕梅拉的事,赫尔吉的事,都让我生气,还有整修小木屋的事,对西尔菲德犯下的所有其他罪行,我要让这个荒淫无耻的马基雅弗利混蛋注意起来。哈,真没错,她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一根热棒子捅进他的屁股显然是会惹恼他。对那样的屁事,人是不会愉快地听之任之的。人不喜欢在畅销书榜上看到对他的揭露,而且那对他的指责还是错误的,也不必非是艾拉·林戈尔德才会发怒。才会采取行动。只是她从没想到过这个。促成她计划的义愤,还有其无可责难之点,都不能想象任何人会对她作任何事。她所做的不过是报了宿仇。艾拉做了所有可怕的事——她仅是用她这边的故事来反驳他。她做了最后一击,她认为唯一带来的后果是她该得的那些。应该如此——她做过什么了?

“同样的自欺,曾给她带来过多少痛苦,在和彭宁顿、弗里德曼、西尔菲德、帕梅拉、格兰特夫妇的事上,甚至还有和赫尔吉·帕恩——最终,这种自欺毁了她。我高中里教莎士比亚的老师称此为悲剧性缺陷。

“一个伟大的目标控制了伊夫:她自己的目标。她的目标,体现为假借此无私斗争的崇高名义,是为了从赤色浪潮中拯救美国。人人都有失败的婚姻——她自己就有四个。但是她还需要不同于他人。她是明星。她要表明她也是重要的,有头脑,有力量去斗争。这个演员铁林是谁啊?我才是演员!我才是有名的那个,我拥有这名字的力量!我不是你可以随心所欲对待的弱女子。我是明星,该死!我的婚姻不是平常失败的婚姻。而是明星的失败婚姻!我失去丈夫不是因为我和女儿陷在这可怕的困境中。我失去丈夫不是因为那些下跪哀求‘我恳求你’等等。我失去丈夫不是因为他那位有颗金牙喝得醉醺醺的妓女。应该比这更崇高些——而且我必须是无可责难的。她拒绝承认这其中人之常情的部分,把它变成夸张刺激的东西,错误,但是畅销。我因为共产主义失去了我的丈夫。

“而说到那本书真正的内容,它实际所达成的东西,伊夫是一无所知。为什么对公众把铁林描绘成危险的苏联间谍特工呢?是为了让另一个共和党人入选众议院。让布赖登·格兰特进众议院,把乔·马丁放上发言人的位置。

“格兰特最终十一次当选。在国会中是位要人。卡特里娜成了共和党在华盛顿的女主人,艾森豪威尔年代里一直是社交权威之秀。对于一位满怀妒意和自负的人来说,这世上再无比决定谁坐在罗伊·科恩对面更有意义的了。在华盛顿晚宴的等级焦虑中,卡特里娜之对抗才能,她那种纯粹嗜血的精力,出于对权威地位的爱好——把统治阶级自己应得的甜点奖赏给他们,或者不给他们——都在此找到了……绝对统治权,我想是这个词。那女人以卡利古拉式的专横残暴列出邀请名单。她在首都引起一阵阵震颤。在艾森豪威尔之下,后来又在布赖登的导师尼克松之下,卡特里娜凌驾华盛顿社交界,就如恐惧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