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0/13页)
“我不让他,他也没做什么。现在,很难说这封信给了伊夫多少写作的原动力,让她匆忙写了那本书。不过如果伊夫是在寻找动机来真正全力去做那件她为之所生的失去理性的大事,那么她从帕梅拉这里得到的东西并不会伤到她。她嫁过米勒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随后嫁给彭宁顿这样的同性恋,接着是弗里德曼这样狡猾的人,再就是艾拉这样一位共产党,你会以为无论她对非理性的压力负有何等的义务,她都已履行了。你会以为只要她穿着她猞猁毛皮外套和相配的手筒去了《工人报》,她或许就已了结了‘你怎么能对我这样?’最糟糕的部分。但是没有,伊夫的命运一直是把她的无理性推至高之又高的高度——就在这里,格兰特夫妇又出现了。
“是格兰特夫妇写的那本书。这是双重代写。封面上用的是布赖登的名字——‘布赖登记录’——因为这几乎与放上温切尔的名字一样好,但其中流露的是他们两人的才能。伊夫·弗雷姆知道什么共产主义?她和艾拉去过的华莱士聚会里有共产党。《自由勇敢者》里有共产党,到过他们家,和他们吃过晚饭,那些晚会上也都在场。这一小群和节目有关的人很想要尽可能多地控制节目。私底下保密,爱搞阴谋那一套——雇用志趣相投的人,尽其所能影响剧本的意识形态倾向。艾拉就和阿蒂·索科洛坐在他的书房里,努力往剧本里塞进所有能放进去的陈词滥调,以及所有的所谓进步情绪,篡改剧本,不论什么历史背景,就把他们认为正确的垃圾都插进去。他们以为会改变公众的思维。作家不仅要观察记述斗争,还应该加入斗争。骗人的大话。宣传。但是宪法并不禁止骗人的大话。那年代的收音机里都是这一套。《扫荡犯罪集团人员》,《你的联邦调查局》。凯特·史密斯演唱‘主佑美国’。甚至还有你的偶像科温——宣传理想化的美国民主。最终就没什么不同了。艾拉·林戈尔德和阿蒂·索科洛不是间谍特工。他们是宣传特工。有所区别。这些人是蹩脚的宣传家,唯一可与之抗争的规则只有美学,即文学趣味。
“还有美国电视广播艺术家联盟,对这个组织控制权的争夺。大量的争吵,可怕的暗斗,不过这是全国范围的。在我的工会里,差不多在每个工会,都有右翼和左翼,自由派和共产党一派争夺控制权。艾拉是工会执行委员会的一员,他和人通电话,天知道他还能大喊大叫。当然是在她面前说的。艾拉说什么就是什么。党不是艾拉辩论的场所。不是讨论会社。不是公民自由联合会。‘一场革命’的意思是什么呢?就是一场革命。他认真对待这辞令。你不能自称是革命者,却不严肃奉行。这不是伪造的。而是真实的。他很重视苏联。艾拉在美国电视广播艺术家联盟里是认真的。
“大部分这些事我从没见艾拉干过。我确信你也从没见艾拉干过大部分的事。可是伊夫对这些是一点也没看见。她对所有这些都不在意。现实是伊夫所不在乎的。这女人很少关注她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对于生活,她是十足的外行。那对她而言是太粗俗了。她的心思从来不在共产主义或者反共产主义上。她的心思从不在任何在场的事情上,除了西尔菲德在场的时候。
“‘记录’的意思是整个恶毒的故事是格兰特夫妇凭空捏造出来的。全然不是为了伊夫,尽管卡特里娜和布赖登痛恨艾拉,但也不仅是为了摧毁他。对艾拉造成的影响是他们的部分乐趣,但远不在此。格兰特夫妇捏造这些是为了让布赖登借广播界的共产主义问题进入众议院。
“那种写作风格。是《美国杂志》式的散文体。外加卡特里娜的句法。还有卡特里娜的感性。整本书都有她的风格。我立刻就知道伊夫没写这个,因为伊夫不会写得这么差劲。伊夫太精通文学,读过太多书。她何以会让格兰特夫妇写她的书呢?因为她一贯让自己差不多是被所有人所左右。因为强者的能力是骇人的,弱者的能力也是骇人的。都是骇人的。
“《我嫁给了共产党人》于1952年3月出版,那时格兰特已经宣布他的候选资格,接着,11月,艾森豪威尔大胜,他也一并被推进了众议院,作为纽约第二十九区的代表。无论如何他总会被选上的。他们的广播节目是人们最爱的周六早晨节目,那个专栏他也写了多年了,他背后还有哈姆·菲什,而且他毕竟是格兰特家族的,是美国总统的后裔。我仍旧怀疑若不是为了‘格兰特内幕’协助揭发并从广播公司清除的名人赤色分子,乔·麦卡锡自己会不会到达切斯镇在他身旁亮相。所有的人都在波基普西为他开展竞选运动。韦斯特布鲁克·佩格勒在那里。赫斯特报系所有的专栏作家都是他的好友。所有憎恨罗斯福的人,在对共产党的诋毁中找到了详尽逼迫民主党方法的人都在。伊夫要么是不知道她被格兰特夫妇利用去做了什么,要么,更有可能的是,她知道,但是她不在乎,因为她做过攻击者了,她感到如此有力又勇敢,最终回击这些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