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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始横渡峡湾。渡轮员工大不以为然地察看车头之后,以同情的目光打量我们。因为碰撞损害可以跟皮肉伤相提并论,能够立即看出是否为新的伤口。我们心中想着:“目击证人。”挪威广播公司当时就已经开始播出每小时一次的夜间新闻快报。那是我们所知道的事情。然而我们不知道的是,船员们刚才在驾驶室内听到了什么。
但最终我们在凯于庞厄尔被放行上岸,随后继续开车往西边朝着海拉的方向前进。我们计划从海拉乘船北上驶往菲耶兰,来到我们冰河之旅的起点。当时还没有互联网,我们随身携带了一本《挪威时刻表指南》,并且从中获悉:必须赶搭第一班航向菲耶兰的渡轮,否则我们就必须在海拉枯等半天。但一切即告结束:我俩在赫曼斯维克与莱康厄尔之间被警察拦了下来。他们终于追上了我们。
有两辆警车停在那里,其中一辆还闪动着蓝光。我心想,如果现在还以为我俩能够全身而退的话,那只能是痴人说梦——整个车头已经再清楚也不过地表明,我们曾卷入过什么样的状况。此际天色大白,那时还没有移动电话,但想必也已经有人在好几个钟头以前向警方报了案。虽然你早就在悬崖旁精心炮制出不在场证明,当时却又是你既大声又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警察挥手示意要我们停到路边的话,我们就认输。我们不会否认任何事情。
我不断地点头。你继续讲下去:“听着,当初我们陷入慌乱。不过就是这样而已。”我又点了点头。我已经心力交瘁,而且一切都毁了。我所珍爱和相信的事物都已经遭到践踏。自从在山上发生那件事以后,除了你的意志之外我已经别无意志。
幸好那只是一个例行性的临检,我们甚至连下车都不必。我对此求之不得,因为我实在不晓得,自己是否还会有办法好端端地站着。虽然是星期一的大清早,却没有进行呼气酒精浓度检验。最终,我们只是收到一张警告单,通知我们必须在十天之内将车头大灯修理好。那些警察甚至还告诉我们,反正等到期限截止的时候我们早已返回奥斯陆了。尽管他们非常亲切体贴,而且明亮的夏夜已开始登场,警告单上面却还是注明:在大灯修复之前,我们不得夜间行车。
晚上不准开车,斯坦!我们受到的告诫就只有这么多。
我们顺利赶在渡轮抵达之前来到了海拉。海拉跟雷夫斯内斯一样,是很典型的不毛之地——当地就只有一个码头供渡轮停靠,连售货亭都找不到。令人痛苦的是,那时我恰好对巧克力有着一种无法遏制的渴望。结果在等待渡轮从松恩峡湾对岸的旺斯内斯开过来的半个小时内,我俩没有什么东西好谈,话题只是围绕着我们的滑雪板打转。我们已经决定把那辆福斯汽车留在海拉。因为即将到达的那个峡湾村落几乎没有公路,把车子一起带过去毫无意义,更何况我们不想继续开着它到处招摇。可是我们的滑雪板怎么办呢?
我相信所有的事情你都记得跟我一样清楚。即便如此,还是有必要以连贯的方式将这个故事一次说分明。
当时我们就事论事地对谈,一切都经过仔细算计。我们应该掉头回去吗?最后我俩在那边的花岗岩岬角达成共识,应当前往约斯特达尔冰河。毕竟那是我们原定的目的地,而当初我俩已经对此作出了承诺。不管还会再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必须找到一个歇脚的地点,找个被窝让自己一头钻进去。但我们无从得知自己是否将在一天、两天或三天之后遭到拘捕。我们只能确定那是时间早晚的事情,最多在几天之内就会发生。我们已经看见了,渡轮人员是以何种目光来检视我们车上的新鲜碰撞痕迹,更何况我们还遭到警察拦车临检,并被登记在案。于是我俩一致认为,接下来只不过是协调和调查上的工作,那仅仅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我们在停留于海拉的半个小时内已可确定,将不会有冰河滑雪板之旅了。我们没那么冷血,不可能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还会有闲情逸致去冰河上面漫游。我们要经常看报纸和听收音机。我们要随时保持警觉,我们必须这么做。之前听说,在目的地有一家传奇色彩十足的旅馆可供下榻。那么,就把我们的滑雪板留在海拉好了。噢,绝对不行!那辆上面架着两副滑雪板的红色福斯汽车一定早已遭到举报。在五月底这么做未免太冒险了!更何况我们抵达菲耶兰之后又该如何介绍自己呢?最说得过去的做法还是冒充为冰河健行者。
总而言之,我们心中已大致有数,无论警方的调查行动得出怎么样的结果,我俩的情侣关系早已深受冲击。尽管之前我时而会症状发作,而你则喜欢多喝一两杯,但我俩的共同生活却几乎没有出现过摩擦;然而自从那位围着莓红色披巾的女子在埃德勒瓦特内湖被车子撞了以后,我俩之间的关系首度陷入危机。但我们彼此无法割舍。也许在明天,也许在随后几天内能够如此,但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