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告捷(第2/4页)

怀着畏缩的心,我在“冰糖”身边跪下来。顿时我的受窘心情被抛到九霄云外。“冰糖”的产道里果然是空的,产道后部缩小到了一处小开口,刚刚能容得我的手伸进去,终于我摸触到小牛的头与脚。我的心变得像铅一般沉重。这是子宫扭转而难产!今夜我不会轻易得到胜利了!

我跪坐在脚后跟上,转过头对老海德生说道:“它的子宫扭绞着,里边的小牛还是活的,只是生产不出来,连我的手都没办法整个伸进去。”

“嗯,我早就想到是个奇症。”他揉着下巴,带着征询地问我,“那么,我们能怎么办?”

“由我来抓住那小牛,你们想办法把母牛滚一个转身,把那扭绞给纠正过来。好在我们这儿人多。”

“这样就一切行了?”

我吞咽了一下。这么做并不是顶有把握,有时行,有时不行,而且在这时我们还没有进步到可以实行腹部开刀的分娩手术。万一今夜失败了怎么办?告诉老海德生把它送给屠宰场吗?我急忙排开这种想法。

“不会有问题的。”我说着。我是不得不这么说着。接下去我叫柏特抓住它的两只前腿,史登管它的两只后腿,老海德生抱住牛头。我自己平扑在水泥地上,伸手进去握住小牛的双脚。

“好,开始滚转!”我喊着,他们三人合力把“冰糖”做了180度的逆时针方向翻身滚转,我紧紧抓住小牛双腿,没什么现象发生。

“请你们顺势再把它弄成伏卧。”我怀着热切的希望说。

柏特与史登熟练地把它四肢给放到胸腹下面,完成它的俯伏。它才伏好,我突然猛喊:“赶快转回来!我们弄错了方向!”那光滑的胞衣组织强韧地捆缠着我的手腕,几乎使我麻痹。我霎时大起恐慌,以为永远无法挽回了!

幸好他们三人动作快如闪电,几秒钟之内“冰糖”又恢复了最初侧卧姿势。我手腕上的缠捆压力全部放松。

我们又得从头再来过了!我咬紧牙关,再把小牛脚抓紧,“好!现在反个方向再滚转!”

这一次是采取顺时针方向,也是滚转180度。内部没有再生异常现象,我用全力抓牢小牛腿。这一次内部的阻力很大。稍微停歇几秒钟我喘了喘气,背上汗出如雨,那浴盐的香味散发得更浓。

“好,现在顺这方向再弄成俯伏!”我喊着,他们三人立即动手。

真像是奇迹一般,纠扭全部解开了!我的手伸在它宽大的子宫里了!小牛也开始向外面滑动输送着!

“冰糖”似已立刻了解到情况完全改变,此刻它肚内第一次开命有了坚强的挺送力量,一阵又一阵。仿佛它深知我的胜利已在望,因而以最后一个深而长的推力,那头小牛全身毛茸茸而又湿漉漉地霎时落在我怀抱里!

“天!真是奇迹!”老海德生自言自语着,一面抓了一把干草,来为小宝宝擦拭。

直是谢天谢地,我怀着感恩的心在热水桶里洗涤双臂。每次难产接生得到成功之后,我都会大大松一口气;而这次更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我不再在乎那浴盐的气味像个女子喷发的香水,我真的是心满意足了。

柏特与史登跟我道个晚安,回他们住处去睡。临走的时候,经过我身边,他们俩讥讽地对我做个最后的吸鼻闻香。老海德生还在慢条斯理地,一忽儿跟“冰糖”安慰几句,一忽儿又去揩擦那已经揩擦过好几次的小牛。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对那小牛疼爱极了。真是难怪他,那小牛就像迪斯尼乐园里的造型,淡黄褐色的毛,大大的黑眼睛,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它也是一头母牛。

老海德生现在把它抱起来,抱得像只可爱的狗,然后给轻轻放在它妈妈头部附近。“冰糖”伸鼻子朝着这小宝宝全身闻过,嘴里发出咕噜声,接着开始舔它。我暗瞧着老海德生,他站在那儿,两手背在后头,身子在摇动,显然正在欣赏这一幅舐犊情深的画面。我心里在想,他马上就要哼着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不成调子的哼声立即响起,这次比以往大声得多,像是快乐的赞曲。

我把长靴也穿上。这会儿正是个好时机跟他谈谈了。我紧张地先咳嗽一声,然后坚决地说:“海德生先生!”他半转过头来。我接下去,“我要娶你的女儿!”那哼声突然关掉,他由侧面而徐徐地转成正面向我。嘴里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不高兴地在向我搜索着。最终,他弯腰去把那水桶一桶一桶地倒掉水,他提着两水桶走向牛栏门。

“你最好到屋里来讲。”他说。

由于家里人都已就寝,那厨房里显得空洞洞的。我坐在空的火炉边一张高背椅上,老海德生放好水桶,挂起毛巾,在水盆里洗了洗双手,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向客厅。我听见他在墙架那边叮叮当当响了一阵,等他再走进厨房里来,双手已端了个方盘,上面放了一瓶威士忌与两只酒杯。我细瞧之下,发现这一盘东西,已为我这简单的求婚仪式平添了几许隆重,因为那两只杯子是水晶玻璃制品,而那一瓶威士忌则是原封不动未曾开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