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4页)

“啊!”爱玛大声说道,“我知道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可是你得承认,在她身上,善良的东西同可笑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真太不幸了。”

“是混合在一起,”他说,“我承认;如果她境况很好,我完全可以容许让可笑的成分偶尔超过善良的成分。如果她是个有钱的女人,即使闹点无害的笑话,我也会听之任之;我不会为了你的任何任性行为同你争论。如果她同你处境相同——可是,爱玛,你想想,实际情况远非如此。她穷;她出生时环境舒适,后来败落下来;如果她活到七老八十,说不定还会继续败落下去。她的处境应该得到你的同情。这件事干得不好,真的!你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她就认识你。当初,受到她的关怀还被看做是一种光荣呢,从那时起她看你长大——而你现在,冒冒失失地凭着兴致,凭着一时傲慢,却嘲笑她,奚落她——还当着她外甥女的面——当着别人的面。这些人当中有许多(当然是几个)会完全学着你的样来对待她。这对你来说是不愉快的,爱玛——对我来说,很不愉快;可是,在我还办得到的时候,我必须,我要——我要把实话告诉你;用非常忠实的劝告证明我是你的朋友,让我自己满意,我还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比现在对我作出更公正的评判。”

他们一边谈一边朝马车走去;马车已经准备好;没等她再开口,他就把她扶上了车。他误解了那种使她一直把脸朝着别处、一直沉默不语的心情。那只不过是对自己生气、感到屈辱又十分担心的复杂心情罢了。她说不出话;一上马车,就身子往后靠,心里十分难受;然后,她责怪自己没有告别,没有承认错误,而是在显然不快的心情中和他分手。她朝外边看,跟他说话,并且伸出手去,急于想表示她不是处在那种心情中;可是太晚了。他已经转过身去,马已经在跑了。她不断往后看,可是没有用;速度似乎特别快,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半山,把一切都远远地抛在后面。她苦恼得无法用言语表达——几乎无法掩饰。她一生中,从没在任何情况下感到这样激动、屈辱和伤心过。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那一席话说得中肯,那是无法否认的。她打心底里感到这一点。她怎么能对贝茨小姐那么粗鲁、那么残酷呢!她怎么能在任何一个她敬重的人心中引起这样的反感呢!她怎么能不说一句表示感激、同意和一般表示好意的话就让他离开呢!

时间也没能让她平静下来。她似乎越想越难受。她从来没这样沮丧过。幸好不必说话。身边只有哈丽埃特。哈丽埃特好像也兴致不高,觉得很累,很愿意保持沉默;几乎一路上爱玛都觉得眼泪在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尽管很奇怪,她却并不把眼泪强行忍住。


[1] 伦敦西南22英里处的一个地区。

[2] 指陪伴少女参加社交活动的年长妇女。

[3] M和A这两个字母的读音连起来很像“爱玛”。

[4] 几行诗句头一个词的首字母或最后一个词的尾字母能组合成词的一种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