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伯利的人们早就听说瑟克林先生和瑟克林太太即将来访,在长期抱着这个希望以后,听说他们秋天以前不可能来,不免感到失望。目前,再没有这类新鲜事可以丰富他们的精神生活了。在每天交换新闻时,他们只得再次局限于一度和瑟克林夫妇来访有关的其他话题,诸如有关邱吉尔太太的最新消息,她的健康似乎每天都提供了不同的报道,又如威斯顿太太的情况,可以预料她将和她的邻居们一样,因为一个孩子出世而更加幸福。

埃尔顿太太大失所望。这等于是推迟大量的欢乐和炫耀。她的介绍和推荐也都只好等一阵再说,而且每一个计划中的聚会仍然只是空谈而已。一开始,她是这样想的,可是再一想,她就相信不必把每件事都推迟。尽管瑟克林夫妇没来,他们干吗不去游博克斯山呢?到秋天,他们还可以再同他们去一次嘛。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他们要到博克斯山去。要有这样一次活动,大家早就知道了;这甚至还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想法。爱玛从没到博克斯山去过;她想看看人人都认为值得一看的景物。她跟威斯顿先生已经谈好,拣个晴朗的早晨坐车去那儿。除了原定的人以外,只能再有两三个人和他们同去,要安静,不铺张,而且高雅,那可要比埃尔顿家和瑟克林家那种喧闹和准备正规的宴饮和野餐的炫耀不知好多少。

对于这一点,他们俩相互之间已经完全了解对方的看法。可是威斯顿先生却说,他已经向埃尔顿太太提议,既然她姐姐姐夫没能来,那么,两群游山的人不妨合起来一块儿去,还说埃尔顿太太一口答应,如果她不反对,那就这么办。爱玛听了不由得不感到吃惊和有点不高兴。她之所以反对,也不过是因为非常讨厌埃尔顿太太罢了,这种讨厌的心情威斯顿先生一定十分清楚,所以,现在不值得再提出来。要提的话那就势必要责怪他,而责怪他呢,又会伤他妻子的心。因此,她不得不同意一种原来千方百计避免的安排。这安排也许会让她降低身份,被人说成甘愿与埃尔顿太太为伍!她心里极不痛快;她表面上顺从,但这种克制态度更使她暗暗谴责威斯顿先生那难以对付的善意。

“你同意我的做法,我很高兴,”他颇感欣慰地说。“不过,我也料到你会同意的。像这样的计划人不多就没意思了。人越多越好。人多就肯定有它特有的乐趣。况且,她毕竟是个性情和善的人。总不能不邀她参加。”

爱玛嘴里没有否认,心里却也没有同意。

现在是六月中旬,天气很好。埃尔顿太太正急于定日期,和威斯顿先生商定有关鸽肉饼和冷羊肉的事,这时,一匹拉车的马儿腿跛了,使一切都变得无法确定了。也许要过几个星期,也许只要几天,那匹马才能使用,可是,不能冒险作任何准备,只好停滞不动,真扫兴。埃尔顿太太办法虽多,却还不足以应付这样的意外。

“这可不叫人很恼火吗,奈特利?”她大声说道。“正好是游览的天气!这样一次次耽搁和失望真是讨厌。我们怎么办呢?像这样下去,一年过去了都还做不成一件事情。我向你们保证,去年还在这个时候以前,我们就已经从枫树林到金斯威斯顿去痛痛快快地游览过了。”

“你最好还是到登威尔去游览,”奈特利先生回答。“那用不着马儿就可以去。来尝尝我的草莓吧。它们熟得很快。”

如果奈特利先生开始说的时候并不认真,那么,他说下去的时候可不得不认真了,因为他的提议被愉快地抓住不放了。“啊!这是我最喜欢的了,”说话的态度和说的话一样明白。登威尔是以它的草莓圃出名的,这似乎是邀请的一个借口。可以不必有什么借口;卷心菜圃也足以吸引这位太太,她只是要到个什么地方去罢了。她一遍又一遍地答应去——次数多得叫他无法怀疑——她把这看做一种亲密的表示,一种特别的恭维,为此欣喜万分。

“你可以相信,”她说。“我肯定会来。定个日子,我会来的。你会让我把简·菲尔费克斯也带来吧?”

“我想再邀请些人同你见面,”他说,“在跟他们说好以前,我没法定出日子。”

“啊!这一切都由我来办吧。只要全权委托我。我是赞助人,你知道。这是我的聚会。我会带朋友来的。”

“我希望你带埃尔顿来,”他说,“可是我不想麻烦你去邀请别人。”

“啊!现在你显得多狡猾啊。可是,想一想,委托我来办,你不必害怕。我可不是任性的年轻小姐。你知道,托已婚妇女办事是靠得住的。这是我的聚会。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给你邀请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