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7页)

在把眼光第一次扫向菲尔费克斯小姐的时候,她和这位绅士互相会心地笑笑;不过很谨慎,避免讲话。他告诉她,他刚才迫不及待地要离开饭厅——不喜欢坐得太久——只要可能,总是第一个走开——他父亲、奈特利先生、考克斯先生和柯尔先生都还在那儿忙于谈论教区的事务——不过,他在那儿是够愉快的,因为他发现他们总的说来是一群有绅士风度而又通情达理的人。他又赞美整个海伯利——认为这里有许多很好的人家——以致爱玛开始认为自己过去太瞧不起这个地方了。她问他约克郡社交界的情况,恩斯科姆邻居多不多,诸如此类的问题。从他的回答可以知道,就恩斯科姆来说,没有多少活动,他们只去拜访一些大户人家,没有一家是很近的;而且即使确定了日子,接受了邀请,也很有可能邱吉尔太太正好身体不爽或者情绪欠佳,那就不能赴约了。他们还决定不去访问任何新来的人。虽说他有他自己的约会,可是有时候他要去赴约或者留一个熟人住一宿,却不是没有困难的,也不是不费很多口舌请求就能办到的。

她看到恩斯科姆不能令人满意,而海伯利呢,从最好的角度看,当然会使一个不愿老是待在家里的青年觉得高兴。他在恩斯科姆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他并不自夸,可是这却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在他舅父无能为力的地方,他可以把他舅妈说服。在爱玛出声大笑和评论这点的时候,他承认说,他相信(除了一两件事情以外)他花些时间是可以说服她做任何事情的。后来他提到了他没法影响她的那两件事当中的一件。他一心想出国——确实渴望能得到允许出去旅行——可是她就是不答应。这是去年的事。现在,他说,他开始不再有这个愿望了。

他没提到的另一件无法说服她的事,爱玛猜想是要好好对待他父亲。

“我很不幸地发现,”他略微踌躇了一会儿,说道,“到明天我已经在这儿待了一个星期了——我的一半时间。我从没觉得日子过得这样快过。明天就一个星期了!而我却几乎还没开始快快活活地玩呢。只是刚刚认识威斯顿太太和其他各位。想起这个我就不高兴。”

“也许你现在开始后悔了吧。总共才那么几天,却花了整整一天去理发。”

“不,”他笑盈盈地说,“那根本没什么可后悔的。要是我不能相信自己会使人看着顺眼,那么我见了朋友也不会有什么乐趣。”

其他几位绅士这时走进客厅来了。爱玛觉得只好离开他一会儿,去听柯尔先生讲话。等到柯尔先生走开,她的注意力又可以回到他这儿来,她看见弗兰克·邱吉尔的眼睛正盯着屋子那头的菲尔费克斯小姐。菲尔费克斯小姐正好坐在对面。

“怎么啦?”她问。

他吓了一跳,“谢谢你叫醒了我,”他回答,“我相信我刚才太无礼了。不过说真的,菲尔费克斯小姐把她的头发做得那么奇特——太奇特了——我禁不住要盯着她看。我从没有看见过那么outré[3]的!那种鬈发!这一定是她自己别出心裁想出来的。我看没有谁像她那种样子的。我一定要去问问她,那是不是爱尔兰发式。我可以去吗?对,我要去——我说我要去。你会看到她怎么对付——她会不会脸红。”

他立即去了。爱玛马上看到他站在菲尔费克斯小姐面前,在跟她说话。至于这位年轻女士有什么反应,因为他不小心正好站在她们两人中间,正好站在菲尔费克斯小姐面前,她可就一点儿也看不见了。

他还没回到他的座位上来,威斯顿太太就坐上了那张椅子。

“这就是大宴会的好处了,”她说,“可以要接近谁就接近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亲爱的爱玛,我真想跟你谈谈。恰好跟你一样,我也一直看看、想想。我得趁这些想法还新鲜就告诉你。你可知道贝茨小姐和她的外甥女是怎么来的?”

“怎么!她们是被邀请来的,可不是吗?”

“嗯,是的——可是她们一路是怎么来的?她们是采取什么方式来的?”

“我断定她们是步行来的。除此以外,她们还能怎么来呢?”

“很对。呃,刚才我还在想,深更半夜的,又那么冷,要叫简·菲尔费克斯再步行回家,那多么糟啊。我看着她,尽管我以前从没看见她比现在更好看过,我觉得她现在让火烤得很热,那就特别容易受寒。可怜的姑娘!我简直不忍心让她走回去。所以,威斯顿先生一进客厅,我能跟他说话,我就和他谈了马车的事。你可以料想得到,他很乐意地表示也希望用马车送她。我得到了他的同意,就直接去找贝茨小姐,要她放心,马车在送我们回家以前会先送她回家。我想她听了这话会马上放下心来。好心的人儿!你可以相信,她真是感恩不尽。‘没有人有我这样走运的了!’——可是在千谢万谢之后她说——‘不必打扰你们了,因为奈特利先生的马车把我们接了来,还要把我们送回去。’我感到十分意外。我相信,我非常高兴,可是,确实也感到十分意外。这样好心的关怀——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这类事情,男人是很少想得到的。总之,因为我知道他平时的习惯,我有点怀疑他是完全为了她们方便才用这辆马车的。我真的疑心他不会为了自己去要一对马拉车的,那只是帮助她们的一个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