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去哪儿了?

我还是见过点世面的。我当时正要去我妈妈家过几晚,可是当我刚上到楼梯的最高一级,我看了一眼,她正在沙发上亲一个男的。当时是夏天,门开着,彩色电视也开着。

我妈妈六十五岁,生活孤独。她加入了一个单身俱乐部。但即使这样,即使了解了这一切,这也让人难以接受。我站在最高一级楼梯那里,手放在扶手上,看那个人一边亲吻,一边越搂越紧。她也亲他,电视在屋里的另一边开着。当时是星期天,下午五点钟左右,住在那幢公寓楼里的人都在下面的游泳池那边。我又下了楼梯,出了楼,走向我的汽车。

那天下午以来发生过很多事,总的说来,现在情况好点了。但是那段时间,我妈妈跟刚认识的人投怀送抱时,我失业了,喝酒,疯了,我的孩子们疯了,我老婆疯了,她还跟在戒酒互助会认识的一个失业的航天工程师有点“事儿”。那人的名字叫罗斯,有五六个孩子,他走路瘸,是他的第一个老婆打了他一枪而造成的。他现在没老婆,看中了我的老婆。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我们都在想什么。他的第二个老婆娶了又跑了,可是几年前往他大腿上开了一枪的,是他的第一个老婆,让他瘸了腿。还是这个老婆,每隔半年左右,都会让他进进出出法院,要么是监狱,因为他没付赡养费。我希望他现在过得不错,可是当时不一样。那段时间,我不止一次提到过武器。我跟我老婆说:“我要杀了他!”但是我根本没有付诸行动,日子对付着过。我从来没跟那个男的见过面,不过我们通过几次电话。有一次我在翻看我老婆的手袋时,的确发现过两张他的照片。他是个小个子,也不是太矮,留胡子,穿一件条纹运动衫,在等一个小孩从滑梯上下来。另外一张照片上,他站在那儿,后面是幢房子——我的房子?我拿不准——他双臂交叉,精心打扮过,打了条领带。罗斯,你个狗娘养的,我希望你现在过得还行,希望你的情况也好点了。

上次他坐监时,那个星期天之前的一个月,我从我女儿那儿听说她妈妈去把他保了出来。我的女儿凯蒂——她十五岁了——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比我看开多少。她这样做,倒不是对我有什么忠诚——她在任何事情上,对我或者她妈妈都根本没有什么忠诚,她要是能出卖我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她会再乐意不过。不,是因为如果钱花到罗斯身上,家里就会出现严重的现金流问题,等到她需要钱的时候,就会少很多,所以这时罗斯上了她的黑名单。另外,她也不喜欢他的孩子们,她说。可是以前有一次她跟我说过,罗斯总的说来还可以,他不喝酒时,甚至滑稽、有趣。他甚至给她算过命。

既然他在航天工业界找不到活干,他就整天都在修理东西。可是我从外面看过他的房子,那地方像是个垃圾场,有着各种各样再也不能洗、不能煮、不能播放的旧电器和设备——那些都只是放在他敞开的车库、车道和他家前面的院子里。他在附近还停了几辆坏掉的小汽车,他喜欢鼓捣。他们刚勾搭上时,我老婆跟我说过他“收集古董车”。那是她的原话。我开车经过那儿,想尽量多看到一些东西时,看到过他的几辆车停在他家前面。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旧车,坑坑洼洼的,座位套都是烂的。全是垃圾,仅此而已。我知道。我有他的电话号码。我们有一些共同点,不仅仅是喜欢开旧汽车和努力把珍视的生活维系在同一个女人身上。不过,管他是不是个手巧的人,他就是没本事把我老婆的车摆弄好,我们家的电视出毛病没了图像时,他也不行。我们的电视有声音,但是没图像,要是我们想了解新闻,就只能围坐在屏幕前听电视里的声音。我会喝酒,拿“修理先生”跟我的孩子们开玩笑。即使是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我老婆相不相信那些事,也就是关于古董车什么的。可是她喜欢他,我想她甚至爱他,现在看来,倒是挺清楚的了。

他们之所以认识,是因为辛西娅想戒酒,每星期去参加三四次聚会。我有几个月时间时去时不去,不过辛西娅遇到罗斯后,我不再去了。不管能找到什么,我每天喝五分之一加仑瓶装酒。可是正如我所听到的辛西娅在电话上跟别人说起关于我的话,我已经去过戒酒互助会,真的想得到帮助时,知道去哪儿。罗斯参加过戒酒互助会,后来又喝上了。我想辛西娅觉得他比我有希望,所以她去参加聚会,让自己戒酒,然后去给他做饭,为他家搞卫生。他的孩子们在这方面不帮他。在他家里,谁都不肯帮哪怕一点忙,除了辛西娅在那儿时。可是他的孩子们越是袖手旁观,他越是爱他们。奇怪。我是完全相反,这种时候,我讨厌我的孩子。我会拿着一杯伏特加兑提子汁坐在沙发上,这时,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放学后回来,砰的一声关上门。有天下午,我大喊大叫着跟我儿子干了一仗。辛西娅不得不制止我们,那是我威胁要把他揍个稀巴烂时。我说我会干掉他。我说:“我给了你性命,也可以取走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