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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蛋糕很快就被吃光了。我觉得此后坦嫩鲍姆看上去要显得更幸福一些。“您现在靠什么为生呢,佐默先生?”他谨慎地问。

我向他讲述了在西尔弗兄弟那儿打工的事。“那活儿是长期的吗?”他问。

“不是,大概还有两周时间就可以干完了。”

“您懂画作吗?”

“稍微懂点儿,但还不足以当推销。您为什么问这个?”

“我认识一个人,他正在找帮手。工作性质跟您现在的差不多,打黑工。这也正是您所需要的工作方式。此事不急,一旦您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就给我打电话。”

我惊喜地望着他。这几天我一直在寻思,要是西尔弗那儿的工作结束了,我该干点儿什么。我只能打黑工,而黑工又不好找,并且报酬很低。“我有空,”我赶忙说,“在西尔弗那儿的工作随时可以终止。”

坦嫩鲍姆阻止道:“不要这么急。您一周后来电话也不晚,我还得跟那位熟人沟通此事呢。”

“我只是不想坐失良机,坦嫩鲍姆先生。”

“我也一样,”他微笑着答道,“我为您担了保的。”他站起身。“佐默先生,您会跳舞吗?”

“非跳不可的时候才跳,我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跳舞了。”

“我们请了一些年轻人。这年头要想举办欢乐的晚会已是奢望了,人们马上就会良心不安。可我希望家里人能真正高兴一回,特别是我的女儿露特。我不能一直等到人人都认为时机成熟了再办,对吧?”

“没错。况且今天的庆祝活动也有慈善性质。这类活动战时到处都有,纽约每隔几周就有一次。”

坦嫩鲍姆脸上担心的表情消失了。“您是这么认为的吗?也许吧,您说的肯定有理。那您就大快朵颐吧,我妻子会高兴的,还有我们的厨娘罗莎。十一点的时候还有晚餐,那时我们的匈牙利红烩牛肉汤就烧好了。下午就炖上了,有两种不同口味的,我建议您吃匈牙利塞格德[64]风味的!”

“他请你吃匈牙利红烩牛肉汤了?”希尔施问。

我点了点头。“那匈牙利红烩牛肉汤是在一口大锅里炖出来的,”他说,“只有一小部分人可以吃到。此外,这家人的朋友还可以带走满满一盒。这是美国最棒的匈牙利红烩牛肉汤。”他突然不言语了。“你看见那边那主儿了吗?那位正在吃加奶油的苹果派的,就跟饿死鬼似的。”

我向他指的方向望去。“那可不是什么‘主儿’,”我说,“明明是位绝代佳人嘛,你看那脸蛋儿多标致啊!”我又往那边瞟了一眼。“她怎么误入歧途来到这儿了?来参加这个悲伤的聚会?她有什么隐秘的缺陷吗?大象般的脚踝或是定音鼓似的骨盆?”

“丝毫没有!等她站起来你就能看到她有多完美!脚踝像羚羊,膝盖似狄安娜[65],酥胸的线条犹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双脚居然连一星半点鸡眼都没有。任何人们对美女惯用的溢美之词她都当之无愧!”

我吃惊地望着他,因为我很少听过他对什么人这么称颂有加。“意外吧!”他说。“我知道。为了让刚才提到的那些成堆老套的溢美之词更加全面,我还要告诉你,她叫卡门。”

“还有呢?”我好奇地问。“她还有什么奇闻异事?”

“她蠢!这个尤物蠢,不是一般的蠢,而是奇蠢无比!刚才吃苹果派那股劲儿对她来说就已经是了不起的脑力劳动了,此后她其实得休息了。”

“可惜了。”我说。

“正相反!”希尔施反驳道。“引人入胜!”

“为什么?”

“因为这出人意料。”

“一座雕像会更蠢。”

“一座雕像不说话,这主儿可说。”

“可罗伯特,你是在哪儿认识她的?”

“在法国,有一次我帮她摆脱了困境。当时情况已是十万火急了,我那挂着外交官牌照的车就停在门外,我想开车带她逃离。但她却要先洗澡,然后更衣,接下来还想收拾所有的衣服带走。她做这一切的时候,盖世太保已经上路来抓她了。如果她提出还想去做头发,我都不会感到惊奇,幸好当时已经找不到理发师了。可她还想吃早餐,她认为不吃早餐会倒霉。我真想把那些羊角面包都甩到她那漂亮脸蛋儿上。她吃了早餐,还想把剩下的羊角面包和果酱带着路上吃。我紧张得浑身直哆嗦。在盖世太保赶到前一刻钟,她终于不紧不慢地上了车。”

“这可不再是简单的愚蠢了,”我欣赏地说,“这是天生懒散之具有保护性的魔术外套!是种上帝的馈赠!”

希尔施点了点头。“后来我不时还能听到她的消息。她就像一艘漂亮的帆船,在斯库拉[66]和卡律布狄斯[67]间慵懒地驶过。她曾经历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困境,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那难以描述的从容不迫甚至解除了凶手的武器,她都没被强奸过。她是坐最后一架飞机——要不怎么说她从容不迫呢——从里斯本飞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