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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了护照,双手直抖。“给了多长时间?”我问。

沃森笑了。“本来他们只想给您四个星期的过境签证,结果现在给了您两个月的旅游签证。您应该感谢那位正在经历阵痛的待产妇。我想,他们是想尽快摆脱她和我。已经为那个女人要了摩托艇,送她去医院。我们可以搭她的艇一起走。您瞧,还行吧?”沃森用力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现在自由了?”

“那还用说!下两个月您是自由的。接下来我们得采取新的措施。”

“两个月!”我说。“那简直就是一种永恒!”

沃森摇了摇他那雄狮般的脑袋。“不是永恒!两个月!我们最好马上就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对策。”

“等我到了对岸再说,”我说,“不必现在!”

“好吧!但您不要拖太久。还有几笔我们为您垫付的费用您得缴,交通费、签证费和一些别的零星费用,一共是五十美元。我们最好立刻结清。您欠我们的律师费余额可以等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再付。”

“还差多少?”

“一百美元。很便宜,我们不宰人。”

我没有搭腔。突然间,我只想尽快走出这个大厅,离开埃利斯岛!我害怕通往核审员办公室的门最后一刻还会打开,他们还可能把我叫回去。我飞快地掏出自己那瘪瘪的钱包,拿出五十美元给了沃森。现在算确切数目我还有九十九美元,此外还欠了一百美元债。我匆匆地想,也许这些律师的债务我永远还不清了。然而这也无所谓了,一股令人战栗而焦躁不安的浪潮淹没了一切。

“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我问。

穿红色丝绒上衣的女人笑了。“等到孩子生下来,还要好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啊!可里面那些人不知道这一点,那些核审员们!他们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不知道这事!我可不想给他们启蒙。每个在这儿出生的小畜生对别人来说都是一种希望。对吗?”

“对。”我说。我看见两个人架着那个要生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我们可以一起走了吧?”我问沃森。

他点了点头。穿丝绒上衣的女人和我握了握手,那位老汉也走过来祝贺我。我们向外走去。在大门口,我必须出示护照,警察看过后立刻把护照还给了我。“祝你好运!”他边说边和我握手。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有警察和我握手并祝我好运。这对我产生了神奇的效力——现在我才相信自己确实是自由了。

我们被塞进一艘看上去像小型救生艇的摩托艇。那位孕妇躺在摩托艇尾部,左右各有一名看守。沃森、我和其他几位被释放的人待在艇的前面。轰鸣的马达和周围船只的汽笛声盖过了那位孕妇的呻吟。风和阳光从四面八方投向摩托艇,带来不稳定的反射,以致令人觉得小艇似乎漂浮在水天之间。我无暇四顾,只是紧紧摸着兜里的护照。曼哈顿的摩天大楼巨人般直耸入云。整个行程只用了几分钟。

小艇靠岸时,一位被释放者激动得热泪盈眶。那是一名男子,双腿细长,戴一顶老式绿色毡帽,胡须在颤抖,他跪了下去,莫名其妙地举起了双手。在正午的强烈阳光下,他看上去既感人又可笑。他的妻子是位矮小的老妇人,饱经沧桑,面色黄褐,她气恼地一把拉起了丈夫。“你把西服弄脏了!你只有一套西服!”

“我们到美国了!”他喃喃自语。

“是,我们到美国了,”她尖声回复道,“可约瑟夫在哪儿?萨慕埃尔呢?他们在哪儿?米尔雅姆又在哪儿?他们都在哪儿?我们到了美国,”她重复道,“可其他人都在哪儿啊?站起来,注意别把西服弄脏了!”她用那双死甲壳虫般毫无生气的眼睛依次扫视了所有人。“我们到了美国!可其他人在哪儿?孩子们在哪儿?”

“她说什么?”沃森问。

“她很高兴到了美国。”

“这我相信。这里是应许之地。您也高兴,对吗?”

“很高兴!十分感谢您的帮助。”

我望了望四周。马路上似乎正在进行汽车大战,我还从未同时看到过这么多辆汽车。欧洲开战以后马路上很少看得见汽车,因为那里几乎找不到汽油。“这儿怎么看不见士兵呢?”我问。

“士兵?为什么?”

“美国不是参战了嘛!”

沃森咧嘴微笑。“战争在欧洲和太平洋进行,”他慷慨地解释道,“不在这儿。美国本土没有战争,这里只有和平。”

一时间我竟然忘了,没错,敌人在世界的另一边。这儿没有国境线需要保卫,这儿没有枪战。这儿也没有废墟,没有炸弹,没有毁灭。“和平。”我说。

“与欧洲完全两样,是吧?”沃森骄傲地问。

我点了点头。“截然不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