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3/3页)

1月20日,我们离开华盛顿,经费城、纽约和奥尔巴尼,于21日晚抵达了仙蒂山。当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我的心情越来越激动,我终于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亲友身边。第二天一早,我在几位友人的陪同下前往格伦斯福尔斯。安妮和孩子们都在那里。

当我走进他们舒适的小屋时,玛格丽特第一个看到我。她并没有认出我来,因为我离开时她才七岁,还是一个成天抱着娃娃的小女孩。如今,她已经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她的孩子当时就站在她身边,是个眼睛闪闪发亮的小男孩儿。为了纪念那位不幸的外公,她给孩子取名叫所罗门·诺萨普·斯汤顿。当她得知我是谁时,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随后,伊丽莎白走了进来;安妮得知我回来了之后,立刻从酒店跑了回来。她们紧紧地抱着我,泪流满面。当时的情景实在太过美好,我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当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过起了无比欢乐的日子。有时候,我们会围坐在壁炉旁,感受着温暖的火光带给我们的幸福和舒适,倾诉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我们回想着那些年月里彼此抱有的希望、心怀的恐惧、经历的快乐与哀伤、走过的琐碎与困境。阿朗佐当时去了西部,不久之前他还曾写信告诉妈妈,等他攒够了钱就去把我赎回来。这是我的儿子从小到大的人生目标。他们都知道我被人绑架后被贩卖为奴的事,因为曾收到过那封我在“奥尔良”号上写的信。但是,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我到底被卖去了哪里。安妮告诉我,伊丽莎白和玛格丽特有一次从学校里哭着跑回家,哭得特别伤心。安妮问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才知道,她们在地理课上看到了一幅黑奴在棉花地里劳作的图,边上的工头正拿着鞭子赶着他们。这幅图让她们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父亲可能正在南方遭同样的罪。我当时确实在南方过着那样的日子。她们告诉了我许许多多,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我,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

我的故事讲到这里,为奴十二年的经历到此为止。我不想对奴隶制做过多的评论,每一位读者都会有自己的看法。我只是想说,我在这本书里如实地陈述了雷德河沿岸的奴隶生活;至于其他地方的状况,我并不知道。我所说的一切,没有任何杜撰或夸大的成分。如果真的要说我在书里刻意表达了什么,那只能说,我也许展示了太多奴隶制光明的一面。也许,像我这样被贩卖为奴的自由公民并不在少数,也许他们中的很多人直到现在仍然在得克萨斯或是路易斯安那的种植园里辛苦劳作着,但我尽量地克制,客观地陈述着这一切。苦难磨砺了我的心智,我深深地感激那些让我重获自由的善良的人们。我会堂堂正正地过完我平凡的一生,在父亲的墓碑旁画下我人生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