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药食同源

对于生活在现今科技高度发达、物质极其丰富的社会的人们来说,古老的中医理论和方法几乎淡出视野。然而,随着人们对自然的崇尚和回归,传统的中医学,尤其是中医的饮食养生理论再一次焕发出它不可掩盖的光芒。人们对食物的关注,也从亘古蛮荒、茹毛饮血时代的果腹充饥,上升到当下既追求食物的色、香、味、美,更注重食之有益。

中医讲究“药食同源”。大家都知道神农尝百草的传说,《淮南子·修务训》上说神农“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当此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知避就,就是懂得百草的基本性能及有毒无毒,可见神农时代药与食不分,无毒者可就,有毒者当避。因此,很多学者也把这看作是中医的一个重要思想——“药食同源”的最早缘起。自燧人氏之后,人类学会了用火,开始进入熟食时代,烹调加工技术逐渐发展起来,食物与药物开始有了分化。

《黄帝内经》是现存最早的中医典籍,它创立了食物五味的概念、与五脏相关的理论、食物五类的划分原则以及药食配制的原则与禁忌。《黄帝内经·素问·六节脏象论》指出:“地食人以五味”,“五味入口,藏于肠胃。味有所藏,以养五气,气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五味,这里主要指食物。食物也和药物一样,具有辛、酸、甘、苦、咸五味,它们与五脏有着相应的关系。也就是说,五谷(麦、黍、稷、稻、豆)与五畜(鸡、羊、牛、马、彘)均有其性味特点,分别与五脏功能相关,比如《素问·金匮真言论》上说:“东方青色,入通于肝,开窍于目,藏精于肝……其味酸……其畜鸡,其谷麦。”中医理论认为,相应性味的畜谷对脏腑具有促进和维护作用。

由于五脏之间存在相辅相成的关系,五味合于五脏,也就可能损伤、损害五脏。《素问·五脏生成篇》具体论述了“五味之所伤”:“多食咸,则脉凝涩而变色”(伤心);“多食苦,则皮槁而毛拔”(伤肺);“多食辛,则筋急而爪枯”(伤肝);“多食酸,则肉胝皱而唇揭”(伤脾);“多食甘,则骨痛而发落”(伤肾)。由于五脏与五味的相应,又可以通过五味之间的生克制化来治疗调整病态,所以“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等。而五味的不同,必然有各自不同的作用,所谓“辛散,酸收,甘缓,苦坚,咸软”,运用时当扬长避短,以免贻害。《黄帝内经》还特别提到,治病要“调食和药”,即“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益精气”。

在《黄帝内经》诞生的时代,帝王宫廷中也出现了文字记载最早的医官——“食医”,《周礼·天官志》明确规定了食医的职责是调配帝王的“六饮、六膳、百馐、百酱”。可见,食医既是掌管食物的医官,也要懂得运用具有预防治疗作用的膳食为帝王调摄健康。从《周礼》强调的“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可知药与食结合是当时治病养生的重要流派。《礼记》中提到的药食调配的四时运用原则,即“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是对“药食同源”理论的进一步发展。

在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也记载了一些既是食物,又是药物的物品。《山海经》中则有一些更加详尽的描述,比如“嘉果,其实如桃,其叶如枣,黄华而赤柎,食之不劳”;“梨,其叶状如荻而赤华,可以已疽”;“幼鸟,其状如凫,赤身而朱目,赤尾,食之宜子”,这些描述说明当时将膳食用于预防保健、改善体质已取得了很多实际经验。

我国最早的药学专著《神农本草经》共载药365种,依药物功用和使用目的,分为上、中、下三品,其中“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者,本上经”。可见,《神农本草经》所列的上品药材既是药物又是食物。而汉代张仲景所撰《伤寒杂病论》被称为“方书之祖”,是中医辨证论治的典范,其中很多方剂,比如白虎汤用粳米、百合鸡子黄汤用鸡蛋、黄芪建中汤用饴糖等,都是药食同用的范例。

生于晋唐时代的药王孙思邈,针对当时炼丹流弊的危害,力主食养。在他所著《千金要方》第二十六卷中专门论述食养食治,共涉及食治原料162种。他创制了很多食治名方,提出了很多食养食治原则,认为“不知食宜者,不足以全生;不明药性者,不能以除病。故食能排邪而安脏腑,药能怡神养性以资四气”,“君父有病,期先命食以疗之;食疗不愈,然后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