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裴阔德号”遇上“处女号”(第2/5页)

“这没教养的忘恩负义的狗!”斯塔巴克叫道,“他还在用五分钟之前我才给他装满的破罐子来嘲弄我!”然后,他像惯常那样,用重重的耳语说:“快划,猎狗们!咬住它!”

“我来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吧,伙计们,”斯塔布向水手们嚷道,“发火有悖于我的信仰,可我真想吃了那个坏透了的德国佬——划吧——好不好?你们想被那个流氓打败吗?你们喜欢白兰地吗?谁最卖力,我会赏谁一大桶白兰地。来吧,你们怎么没人气炸了血管呢?是谁把锚抛下水去了——我们寸步未动——我们原地不动了。喂,船底都长草了——老天作证,桅杆都发芽了。这可不行,伙伴们。看看那个德国佬!说来说去,伙计们,你们是拼还是不拼?”

“啊!看它吹出的肥皂泡!”弗拉斯克叫道,上蹿下跳起来,“怎样的背峰啊——啊,一定要冲上那块牛肉啊——像一段大圆木!啊!我的伙计们,一定要冲啊——晚饭吃薄煎饼和圆蛤,你们知道,我的伙计们——烤蛤蜊加松饼——啊,一定,一定,冲啊——它值一百桶——不要错过它——不要,啊,不要!——看看那个德国佬——啊,你们不愿意为了布丁赶紧划吗,我的伙计们——傻瓜!真是大傻瓜!你们不爱鲸脑油吗?这准值三千块,伙计们!——一个银行!——整个一个银行!英格兰银行!——啊,划啊,划啊,划啊!——那德国佬这会儿在干什么?”

这时,德里克正准备把灯油壶和油罐向赶上来的小艇掷去。这样做也许有两重用意,既能减缓对手的前进,同时又可以经济地凭借向后掷东西的瞬间冲力加快自己的速度。

“这撒野的德国划子!”斯塔布叫道,“划吧,伙计们,像装满了五万红毛鬼的战舰一样。你说呢,塔什特戈,你会为了该黑德的名誉累折你的腰吗?你说呢?”

“我说,要划得像霹雳一样。”这印第安人嚷道。

在德国人的嘲弄下,“裴阔德号”的三艘小艇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它们现在几乎是在齐头并进地往前疾驰了,就这样,每时每刻都向他逼近过去。就在那个靠近猎物的头领,摆出一副优美、放松、骑士般的态度时,三位副手傲然站立起来,不时地用兴高采烈的叫喊给后面的桨手打气:“嘿,那小艇划过去了!和风万岁!打倒德国佬!抢到他前头去!”

可是,德里克一开始就抢占了先机,无论对方多么勇敢,如果不是他小艇中部那个桨手扳得太深卡住了桨叶,从而使得公正的审判落到了他头上,他准会证明自己是这场竞赛的胜利者。就在这个笨拙的桨手竭力要把桨抽出来,几乎把德里克的小艇弄翻,惹得他对手下的人大发雷霆之时,斯塔巴克、斯塔布和弗拉斯克却得到一个好机会。他们发一声喊,竭力向前冲刺,斜冲到德国人小艇的后艄。片刻之后,四艘小艇便斜着在鲸鱼尾波中并驾齐驱了,在它们两侧,飞溅着鲸鱼搅起的浪沫,延伸开去。

这是个可怕又可怜的疯狂场面。鲸鱼现在头部露出了水面,在持续不断的折磨中向前喷水,它身侧那只可怜的鳍在惊恐中死命地划着。它时而偏向这边,时而偏向那边,摇摇晃晃地奔逃着,每劈开一头巨浪,都会痉挛地沉入水里,或者是身子朝天侧翻上来,露出那只划水的鳍。我曾见过一只鸟就是这样,它断了一只翅膀,惊恐地在空中划着不成样子的圆圈,徒劳地想逃脱几只海盗般的鹰隼。但是,那鸟还能叫出声来,它哀伤的鸣叫还能表达出它的恐惧,而这头巨大的海中的哑巴畜生,它的恐惧却被封闭在体内,仿佛被施了魔法;它没有声音,除了喷水孔发出的哽咽的呼吸声,这使得它的模样说不出的让人可怜;尽管如此,它惊人的躯体,吊闸般的大嘴,无所不能的尾巴,都足以让心怀怜悯的最强壮的人感到惊骇。

现在德里克看到,只要再拖延片刻,“裴阔德号”的小艇就会取得优势,与其就此罢手,白白放走猎物,还不如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赌一赌运气,来一次最不寻常的远距离投掷。

可是,他的标枪手刚刚站起来准备投枪,三只猛虎——奎奎格、塔什特戈、达戈——就本能地跳起身来,站成一斜排,同时瞄准了他们带倒钩的标枪,这三支楠塔基特标枪飞过那个德国标枪手的头顶,扎在了鲸鱼身上。一阵眼花缭乱的水雾和白焰!三艘小艇,在鲸鱼第一阵愤怒的迎头猛冲中,狠狠地把德国人的小艇撞到了一边,德里克和那个受挫的标枪手都被抛出艇外,三艘小艇从旁一掠而过。

“别害怕,我的黄油罐子,”斯塔布叫道,当他从旁边掠过时匆匆瞥了他们一眼,“马上就会有人把你们捞上来的——没事的——我看见船后边有一些鲨鱼——圣伯纳的救援犬,你们知道的——专门营救遇难的游客。万岁!这才是我们行船的样子。每艘艇都是一束阳光!万岁!——就像是一头发疯的美洲狮尾巴上拖着的三只铁壶!这让我想起在平原上把一头大象拴在双轮马车上——这么一拴,轮子就会飞起来,伙计们。撞上山岗,就会有被摔出去的危险。万岁!这就是一个人去见海魔王的感觉——沿着一个无尽的斜坡一头扎进去!万岁!这头鲸带来的可是永生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