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重担(第6/6页)

珍大为吃惊,“我不知道《鲁拉史诗》有这么多额外的润色。”

弗雷迪耸耸肩,“翻译从来都不是精确的,而且我们的工作缺乏可参考的语境。你还记得克洛维斯博士跟你说的启蒙教材吗?那个很有帮助,但仍有很多模棱两可之处。如果你看到一幅动物的画,底下配个单词,你怎么知道这个词到底是单个动物的名字,还是动物的物种名称,还是特定某只动物的昵称,比如‘白毛’、‘跑’、‘老大’、‘动物的地位’、‘静止瞬间’,等等?你得看从上下文能不能猜出什么来。”

关于翻译的事情打乱了珍的思路。那些数字牢牢黏附在她脑海里不肯离去。她再次翻看那段话。

“弗雷迪,我明白这些数字了!它们表示贬值的量。这是双倍余额递减法。”

“是啥?”

“这是加速折旧计算法。等等,我再看看。”

她从架子上拿过弗雷迪的《鲁拉史诗》逐页浏览。

每个新生儿会帮助承担起贫穷人的负担。

“这里讲的是收入有限的情况下,儿童的抵税额。”

……负担永不会离去。

“这里说的是一般收入的课税办法,不管如何推算,总之目的是税收。每部法典里都有。”

……拜勒斯必须与你并肩,否则你便不得挑战……

“这是要求合伙人在合作过程中对征税估值达成一致。”

阿普森准备一战……

“我认为这是审判记录,是一个想要更改征税估值的纳税人的上诉程序。”

珍看着弗雷迪,眼中充满惊奇。

“《鲁拉史诗》并不是神秘的叙事诗。它是鲁拉人的税法。”

和克洛维斯博士的会面结束后,弗雷迪沮丧地回来。

“他认为你的想法很有趣,但你加入了过多的个人学科的偏见。做木匠的总认为什么都能用木头做出来。当律师的总想提起公诉。这是人之常情。你不是专业考古学家……”

“但是你知道我没错。”

弗雷迪不说话了。

“我知道那些是在说什么,”珍说,“克洛维斯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因为那会毁了他的声誉,但那声誉却建立在把税法说成是史诗这种信口开河的基础上。”

“这么说不公平!这是……”弗雷迪声音低下去,“……有多方面考虑。公众对鲁拉考古很有兴趣,我们的研究基金全仗公众的兴趣。如果把《鲁拉史诗》解读为税法,那很多人转眼就对鲁拉兴趣全无了。更别说教会怎么想……”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骗子和傻瓜……”

“但我们不确定你是对的,”弗雷迪大声说,“那只是假说。关于鲁拉文明有很多种假说。克洛维斯博士的解读本质上和你的解读一样,而他讲的故事更有趣。”

“税法本身就是个好故事!”

弗雷迪瞪着珍。珍知道,这次她说服不了任何人。

莫里斯先生请珍来参与科斯菲税务局大楼改装。那幢楼有五十年历史了,楼身出现了裂缝,而且正面墙都破损了。科斯菲理事会总算同意拨出预算来进行修复。

珍不想把公众资金和公正税收的条例写在科斯菲税务楼大厅里,她决定摘抄《鲁拉史诗》中的句子。她对莫里斯先生解释说,这会使办公大楼更具吸引力,让科斯菲的人们陷入对《鲁拉史诗》的沉思之中。

“当纳税人到这儿来的时候,这些玄妙的句子会让他们有所感悟。”

莫里斯先生点头同意。

珍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弗雷迪,“总有一天,未来的考古学家发掘科斯菲税务大楼废墟时,他们就能读出《鲁拉史诗》的正确含义了。”

弗雷迪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不过,他还是帮珍挑选了一些警句以表示和解。

珍看着工人们把句子刷在大厅墙上,不禁想起鲁拉人的税务官员。一百万年前,他们起草了影响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文书。他们是否料到,日后他们的规章制度会被外星种族看到,而且被这些外星人曲解?他们看到这些神庙会怎么想?他们又怎么看这些专程到鲁拉从他们的税法中寻求智慧启示的香客?

“我理解你们。”珍自言自语地说。

(不 圆 译)

  1. 家中有特定年龄以下的孩子,每个人可能为父母带来一定的额度的抵税金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