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遥远的西行之路(第6/7页)

韩总管不解地说:“只要逃出严麻子的魔掌不就化险为夷了么?”

徐队长苦笑道:“恐怕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现在还很难断定幕后指使,若只是严麻子当然好办,若背后还有更大的来头怎么办呢?”

众人大惊,不解其意。徐队长说:“你们想想看,滇缅公路警卫处由当今‘云南王’龙云的三公子龙绳曾掌控,而息烽旅旅长就是龙云的大公子,人称‘龙上天’的龙绳武。他还兼任腾龙边区公署行政监督,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如今他们兄弟联手,把滇缅公路当摇钱树,你们能飞出他的手心么?”

韩总管绝望地说:“纵兵抢劫绑票,败坏国军声誉,他们就不怕中央政府追究严惩么?”

徐队长道:“滇缅路通车不到两年,敲诈勒索的事情如家常便饭。一般客商惹不起只好花钱消灾。如今这班丘八吃惯了嘴,什么绑票撕票的事都敢干。人说‘兵匪一家’,我看眼下兵患甚于匪患,官患甚于兵患,三患合一,已是病入膏肓了。眼下绑票尚未发生,你有什么证据去告他?没有证据不等于诬陷么?如果等他绑了人去,告他也无用,他只消把责任往下面一推,最多军纪不严而已,可是你却得面临生死之灾。而且你就是付出赎金,放回的仍可能是尸体。”

一直沉默不语的石厂长仍然怀有一线希望:“樵公与云南省龙主席有过一面之交,我们路过昆明时省政府秘书长还宴请过樵公呢。如果连夜派人送个信,请他亲自过问此事如何?”

徐队长冷笑道:“厂长有所不知,且不论口信送达昆明需要多日,恐怕这边祸事早已发生了,即便消息送达,有道是‘最亲不过父子兵’,二位龙公子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他的亲爹会一无所知么?我看难保这种绑票打劫的根子不是出在上面呢。”

事已至此,张松樵反倒坚定起来:“我决不能一走了之。这批机器关系工厂的生死存亡,我一定要把机器运回重庆。”

父亲大着胆子在一旁插话说,如果请土司派兵丁押车,麻子准定不敢轻举妄动。但张松樵摇摇头说:“傣族土司管不了汉人的事情。何况那些兵有上面撑腰,没人敢招惹他们。”

韩总管双手一摊说:“难道就只有束手待毙么?”

石厂长建议:“不如樵公父子连夜折返回缅甸,从仰光搭飞机回国,车队由我和韩总管来负责好了。”

张松樵还是断然否决。他拿拐杖杵着地板悲愤地说:“我断定严麻子干这种卑鄙龌龊勾当总归是见不得人的。难道中国就没有王法了?那些行政公署、政府衙门、警察军队都干什么去了,中国的事情就由着这些土匪强盗横行霸道不成?”

这句话倒提醒了徐队长,他一拍脑袋说:“麻子兵属滇军息烽旅,是云南地头蛇,但是芒市前面龙陵黄草坝还驻有一支正规军,听说是中央军的后勤供应站,军装颜色也不一样,都穿黄布军衣。有次我们汽车坏了同他们打交道,感觉很正规,很和气,跟那些丘八不一样,而且严麻子好像很害怕他们似的。”

大家眼前一亮,齐声问他:“中央军么,什么番号?”

徐队长想了半天,才讷讷地说:“好像是什么……第二百师吧,听说还是机械化部队呢。”父亲的心立刻快乐地大跳起来。第二百师,不就是表哥士安和他同学投奔的王牌之师么?

徐队长连夜驱车赶往黄草坝求援,军供站长听说是师部楚参谋的家人,自然十分重视,马上开通电台向师部汇报。值班参谋正好是楚士安,于是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次日,第二百师派出警戒分队赶到芒市,一辆威风凛凛的三轮摩托车开道,车上架着机关枪,另一辆军用吉普接了张松樵父子,另有十几名穿黄军装的士兵随车保护。麻子兵看见中央军出动了,果然都像老鼠见了猫,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6

车队抵达怒江天险惠通桥已是傍晚,远远开来一辆摩托车,一个军官跳下车向他们连连招手。是士安的好友,如兰表姐的心上人林志豪!

如今,军服笔挺的中尉军官林志豪不仅人长高了,肩膀长宽了,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像个真正的军人——凌厉、刚毅、自信、坚定。他腰间别着手枪,往铁索桥当中一站,立刻显出王者当道舍我其谁的霸气来。两人都很激动,没想到重庆一别,竟会在千里之外的怒江桥头重逢。志豪说,他是受士安委托,特地从保山军需部赶来迎候车队的。父亲迫不及待地打听士安的近况。志豪说,军校毕业后他们都如愿以偿地来到第二百师效力,士安在师部当作战参谋,罗霞在通讯部担任密码员,河马和眼镜都在战车团,自己则是军需部中尉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