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第23/60页)

一切都在照着剧本发展:

公元619年三月十二日,杨侗下诏(当然是被迫的),命王世充当相国,假黄钺,总管文武官官,封郑王,位加九锡(九锡是中国古代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是最高礼遇的表示。这些礼器通常是天子才能使用)。

王世充如今的地位,跟当日曹操晚年的地位一模一样,当时曹操被封魏王,位加九锡,距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不同的是,曹操到此为止了,这位奸雄到了不愿逾越这条底线,将最后一步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而王世充,则没那么讲究。

而后,当然是老一套了——摇尾系统开始大肆造势,请愿劝进了。

在这些马屁精势利眼中,有一个人,是需要我们特意提出来的,谁呢?苏威!

大家还记得苏威从宇文化及那儿投降到李密时的情形么?彼时的谄媚,让李密都觉得恶心。如今,李密完蛋了,苏威再度换了个东家,这一次,则是王世充。

当然,在王世充看来,苏威这个老不死的,还是有很高价值的。

于是,王世充对苏威就十二分的礼遇,因其年老,特准他无需朝见;而后,但凡文武百官劝进,他都会把苏威的劝进书摆在首位;在授勋仪式当日,王世充亲自把苏威扶到了文武百官的首位,而后,才南面而坐,接受百官的朝拜……

王世充的本意自然是向全天下展示自己有多得人心,连苏威这样的几朝老臣都对他青眼有加;但是,遗憾的是,王世充这么做,根本不可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因为,连续投靠宇文化及和李密的苏威,早就已经声名狼藉了。全天下人,对这位几朝老臣,更多的也不是尊重,而是唾弃。老而不死是为贼,或许,这才是苏威在全天下心目中的形象——一个寡廉鲜耻的老贼。

该年四月,篡政的大戏开始渐渐进入高潮,王世充已经命人开始布置禅让大典——中国历史的篡位,总是如此的可笑,所有篡位者,都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明明是篡位,非要搞成是禅位,当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王莽了;此外,段达和云定兴(这家伙又出现了,在有关政治投机的问题上,这家伙向来比谁都积极,世上无耻之徒的极限,也就是此人了)开始向杨侗逼宫。

结果,年幼的杨侗,人生中第二次展现了他作为皇家子弟的霸气(第一次是元文都死时)。在听了段达和云定兴所谓“尧舜禹汤”的陈腔滥调后,杨侗收起膝盖,双手抵案,声色俱厉的痛斥道:“天下,是高祖的天下。如果隋王朝气数未尽,你们这番话根本不该说出口。如果隋王朝气数已尽,还需要搞什么禅让?你们这些人,有的在我曾祖父(杨坚)时就是部属(云定兴同志就是杨坚老臣),有的已经位极人臣(说你呢,段达),如今居然说出这种话,我还能说什么?”

宫殿之内顿时一片死寂,与会官员,在这种强烈的威压下,居然个个汗流浃背,段达和云定兴,此时已经无言以对,就等着这尴尬的时刻,早些过去。

尴尬的时刻不管持续多久,终究还是会过去的。退朝了,在朝会上把朝臣们骂的瑟瑟发抖的杨侗,战战兢兢的返回了后宫,见到他的母后刘太后,而后,这位年幼的孩子,终于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如决堤一样,倾泻而下。

这位刘太后,眼下是王世充的干妈——当初,因为杨侗还有用,王世充就主动要求当刘太后的干儿子,尽管他的年岁,比这位刘太后还要大上许多。

然而,奸雄都是健忘的,他们只记得需要自己记住的东西,为了利益,他们只记仇,不记恩——杨侗对王世充如何?在王世充当年一次又一次败给李密,一次又一次输的片甲不留时,是谁一次又一次宽言抚慰,一次又一次送上美女衣帛?王世充对太后当日如何表现?当日那个披散头发,指天发誓,说要有二心,就会天打雷劈,满门死绝的人,又是谁呢?

当然,王世充都忘了,因为,这些都是逢场作戏,没有记住的必要。他现在只记得一件事——我要当皇帝!

在杨侗靠在刘太后的怀里痛哭失声时,王世充的使者传来了这样的口信:“现在四海未宁,天下纷乱,需要年纪较大的人来支撑局面。你年纪还小,等天下太平了,我就把国家交给你,一定不违前言。”

当然,这种话,不要说杨侗不信,任何智商是正数的人,都不会信。

杨侗是不会乖乖让位的,王世充很明白,但是,王世充还是要搞禅位大典,怎么办?很简单,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