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革命党(第7/17页)

此外,通过梁启超,孙中山还扩大了与趋新人士的联系交往。1899年秋冬,周善培赴日考察学务,与梁启超多次会晤,后者两度致函孙中山,告以“有四川一豪杰周君孝怀,弟欲与之同见足下,商量一切事物”[64]。庚子勤王其间,周善培关注孙中山的动向,并希望汪康年等人与之配合。

第三节 江岛人物

双方的交往促使康门弟子中的一些激进分子倾向于反清革命,与孙中山的政治立场有所接近。保皇会成立后,横滨的梁启超等人似乎并不积极,反而进一步向革命党靠拢。1899年秋季,基于联合大举的共识,据说两派开始接洽组织结合。关于此事,冯自由有如下记述:

梁启超因与中山往返日密,渐赞成革命,其同学韩文举、欧榘甲、张学璟、梁炳光等主张尤形激烈。于是有孙、康两派合并之计划,拟推中山为会长,而梁副之。梁诘中山曰:“如则将置康先生于何地?”中山曰:“弟子为会长,为之师者,其地位岂不更尊?”梁悦服。于是由梁草拟一上南海先生书,文长数千言,略谓:“国事败坏至此,非庶政公开,改造共和政体,不能挽救危局。今上贤明,举同共悉,将来革命成功之日,倘民心爱戴,亦可举为总统。吾师春秋已高,大可息影林泉,自娱晚景。启超等自当继往开来,以报师恩。”[65]

署名者同门十三人。书去后,各地康徒为之哗然,指此13人为逆徒,呼之为“十三太保”。除梁启超外,其余12人为韩文举、欧榘甲、罗普、罗伯雅、张学璟、李敬通、陈国镛、梁炳光、谭柏生、黄为之、唐才常、林圭。不久,梁启超至香港访陈少白,谈两党合并事,推陈及徐勤起草联合章程。徐勤阳为赞成,而阴实反对,因与麦孟华各驰函新加坡,向康有为告变,谓卓如渐入行者圈套,非速设法解救不可。康有为得劝退书,已怒不可遏,接到徐、麦二人来函,立即派叶湘南携款赴日,勒令梁启超即往檀香山办理保皇会事务,不许稽延。复令欧榘甲赴美国任旧金山《文兴报》主笔。13人团体无形消灭,孙、康合作之局亦随之瓦解。[66]

此事言之凿凿,但破绽不少。首先,梁启超离开日本去美洲,早在计划之中。1899年5月2日,梁启超接康有为来函,“极言美洲各埠同乡人人忠愤,相待极厚,大有可为。而金山人极仰慕我,过于先生。今为大局计,不得不往”[67]。所以他在《汗漫录》中说:“吾之游美,期以六月,今背秋涉冬,始能成行,濡滞之诮,固知不免。”[68]至于其决定12月20日出发,直接原因是10月下旬康有为到日本时,被日本政府禁止上岸,此事引起康有为的强烈不满。梁启超等人觉得不可能依靠日本朝野达到志望,准备和东京高等大同学校的有志师生前往美洲进行活动,以发展组织和筹集款项,梁启超认为这是中国存亡的一大关键。[69]其航行路线为经檀香山到美国大陆,预计在美国大陆停留半年。[70]而欧榘甲离开横滨在11月8日,原因是10月27日由他主笔的《清议报》馆火灾被毁,前往香港和康有为商议后续[71],以后转赴加拿大。

其次,康有为移驻新加坡,在1900年1月下旬,其时梁启超已经赴檀香山。而在此之前,梁启超并未前往香港。

其三,所谓“十三太保”中的罗普,梁启超指其从来不言革命,所以得到康有为的信任和赏识。[72]而徐勤虽然与孙中山关系紧张,对于革命之说似乎尚无成见,1900年6月,康有为指其和梁启超一样,“近来骄谬专横已极,无事不如此”[73]。保皇会港澳总局在他的主持之下,与广东的兴中会员保持若隐若现的联系。1902年4月,他又和梁启超先后向康有为进言,主张“言革”[74],两人交谊不错。

正因为存在种种疑点,《梁启超年谱长编》的签注者中有人指冯自由“捏造无端事实,诋毁不遗余力……故彼所书关于与任师有关之事,均不足据,似宜尽删之”[75]。近年来论者也指出此说颇靠不住。[76]

不过,一口否定冯自由的记载还略嫌草率。冯自由各书虽有不尽不实之处,的确保存了不少真相,甚至一些乍看似不可思议处最后证明反而是信史。此事冯并非亲历,不免有道听途说,捕风捉影,而保皇会在戊戌变法、庚子勤王、与权臣关系等事情上有意歪曲作伪,已是不争的事实。不过,毁尸灭迹难以彻底,仔细搜寻,可以发现不少蛛丝马迹。

梁启超到檀香山10日后,致函孙中山,称:

弟此来不无从权办理之事,但兄须谅弟所处之境遇,望勿怪之。要之我辈既已订交,他日共天下事必无分歧之理,弟日夜无时不焦念此事,兄但假以时日,弟必有调停之善法也。[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