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告密之风,封住了天下之口(第3/7页)

她翻遍儒家典籍,里面尽是关于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论述,一个字都没有留给女人。武则天对此很是失望,她觉得自己为一个王朝披肝沥胆大半辈子,可是到最后,她所扮演的始终还是一个配角,不过是戏份足够多而已。

或许正因为如此,千百年来,史学大儒们给武则天定性为“太后重学士而轻儒士”。其实武则天又何尝不想重视儒学?可那些习惯拿圣贤之言说教的读书人,始终不愿意给她一个上位的理由。 

天授二年(公元691年),有官员家属拜伏于宫门下要求上书武则天。奏章是为一个叫李君羡的人鸣冤,这是贞观年间铁板钉钉的陈年旧案,本来是不值得拿出来炒作的。之所以再度翻案,是因为它所产生的社会效应。

贞观年间,当时有太白经天现象发生,预示有女主武王将取代李唐。唐太宗李世民很快就将上天的预警锁定左武卫将军李君羡的身上。因为李君羡有一个乳名——五娘。李世民先是将“五娘”贬为华州刺史,后又轻信小人之言将他处死。

很多年过去了,李君羡的后人一直活在“五娘”的阴影下。他们跑到这里来,就为告诉武则天一句话:李君羡当初是冤死的,他是做了您的替罪羔羊。您才是真正的武王,而他只是“五娘”。

 “五娘”不白死,武则天大张旗鼓地为李君羡追复官爵,以礼改葬。这些都是为了告诉天下人——武王当国,君权神授。

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皇帝不是出身于肉眼凡胎之人,而是上天派发的。

俗话说,天命不可违。武则天在等待天命降临的那一刻,让天下人倾心归附的天命。在告密如风、酷吏横行的年月里,明哲保身、缩肉畏死的臣民越来越多,批评与反对者越来越少。

当然李唐政权的忠诚之士们并没有丧失殆尽,他们只是不敢再组织串联起来以权力集团的形式与武则天正面对抗,就是偶有对抗也只是零星个别的小事件。

整个帝国弥漫着阿谀谄媚之风,武则天刻意营造的天降祥瑞、必生新主的时代氛围已经渐趋渐浓。

为了实现自己的帝王梦想,武则天将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可谓齐头并进,技术不断升级。武则天在改革告密受理权之后,紧接着又对推鞫权做出调整。

推鞫权就是审判权,它与告密受理权是整个司法权的两个组成部分。如果仅有告密受理权的改革,而无推鞫权的改革,恐怖政策无法实施。

在唐初,推鞫权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一部分掌握在中书门下手中,具体审判者虽然是大理寺的官员,但遇到大案要案时常有宰相大臣们参与,一同审判。

当案情严重到处死犯人时,中书门下具有重新研究的权力。

武则天杀裴炎的时候,宰相等大臣曾与武则天有过激烈的争论,尽管大臣们并没有取得胜利,但这种制度仍然存在,至少没有被明文取消。

垂拱三年(公元687年),武则天决意要大肆诛杀。她不能让繁杂的审判制度束缚手脚,决意要搬开这个绊脚石。这时候的整个帝国呈现出一种亢奋状态,这还不算完,还有最精彩的一幕即将上演,那就是重建上古时的明堂。

所谓明堂,即“明正教之堂”,是 “天子之庙”,有道是“王者造明堂、辟雍,所以承天行化也,天称明,故命曰明堂”,“天子造明堂,所以通神灵,感天地,正四时,出教化,崇有德,重有道,显有能,褒有行者也”。一般明堂都建于城南,即所谓“布政之宫,在国之阳”。    

也就是说,明堂具有君权和神权的双重象征,君主借神权以布政,宣扬君权神授。对一个帝王来说,修成明堂,其风光不亚于泰山封禅和开疆拓土。然而自周公建成明堂以来,修建成功的仅有汉武帝刘彻、王莽、光武帝刘秀。

各种史料关于多数君王没有修成明堂原因的记载语焉不详。加之“明堂”又顶着儒家理想布政之宫的神圣光环,越到后来附会越多,诸儒对此争执不休,常令君王是非莫辨,难以决定,修建明堂号称中国礼制上的天字第一号悬案。

自隋文帝、炀帝至唐太宗、高宗,对此动议多次但最后都不了了之。武则天想到现在要重修明堂会有人反对,那些李唐宗室、前朝旧臣、学问深不可测的名家大儒们,不会轻易通过。

这是一块试金石,通过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反对她称帝了。武则天想到了结局,但却没有猜中开头。

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的,不是李氏众人,也不是平日里与自己大唱反调的异己分子,而是她最为信任的北门学士之首,她一手捧红的政坛巨星,现任宰相刘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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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皇后到女帝的夺权过程中,每当武则天需要教训谁,北门学士总会挺身而出。咬人是一门技术活,粗人用牙齿撕咬,文人以道理噬人灵魂。相较而言,后者更让人感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