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告密之风,封住了天下之口(第4/7页)

垂拱三年(公元687年)夏天,当时的刘祎之五十七岁。从他任北门学士以来,就成为武则天的左右手,在太后的庇护下得以充分发挥才能,终于成为宰相。武则天亲口说他是帝国难得的“忠臣”。

刘祎之是江苏常州人,其父刘子翼有着深厚的儒家教养,曾经在隋朝任官。他的性格爱恨分明,是非分明。凡是违背儒教之礼的,就是“大非”,是“邪恶”,他对“非”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作为北门学士之首,刘祎之不同于那些有脸没皮的酷吏。他温文尔雅,文采华丽。

高宗、武则天时期正是唐文学蓬勃发展的时期,刘祎之少年时即以文采风流而闻名,与孟利贞、高智周、郭正一等齐名,时人称他们为刘孟高郭。

刘祎之虽然儒学功底深厚,但并不是儒家眼中的三好学生,他随性放荡,有劣迹。

他的姐姐曾在宫中担任女官,当时武则天的母亲荣国夫人杨氏病重,刘祎之的姐姐受武则天之命前去探望,刘祎之便偷偷跟着姐姐混进去开眼。

他进去是冲着杨老太太进去的,让刘祎之感兴趣的是老太太荣国夫人。

《新唐书》说“祎之因贺兰敏之私省之”,那段时间九十高龄的外祖母杨氏和二十出头的外孙贺兰敏之的私情正传得满城风雨,丢人丢到姥姥家。

说好奇也好,猎艳也罢,总之刘祎之一门心思想去瞻仰这位杨老太太。文人的好奇心有时候比一般人要强烈,他们始终对这个世界抱有一颗不老的童心。谁知道事情败露,刘祎之也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流放到嶲州(今四川省西昌市)。

在嶲州的流放生活,对刘祎之的精神造成很大影响。经过苦难的磨砺,先父传给他的儒教精神彻底显露,犹如父亲的亡魂借着他的身体躯壳得以复苏一般。

重新回归体制的刘祎之任官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对母亲尽孝道,对朋友讲信义;每当领到俸禄,就大方地分给亲戚。他的机会是靠自己得来的,出众的文采引起了武则天的注意。皇后特地上表请高宗将其召还,拜为中书舍人,不久又蒙恩遇,被武后挑选进入北门学士的班子,同时入选的还有元万顷、范履冰、周思茂等人。 

时间回到若干年前,武则天陷入与章怀太子李贤争锋的战局。面对桀骜不驯的李贤,武则天要求北门学士为她编纂洗脑必读书目,作为太子李贤学习的必备读物。可见北门学士编书也具有一定政治目的,且直接介入了皇后与太子李贤之间的政治斗争。

及至李贤被废,李哲继立为太子,此时刘祎之已拜为相王府司马,辅佐皇子李旦。他和李旦的师生感情也就是这时候培养起来的,他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刘祎之与别人不同,因为他具有双重身份——太后的心腹、相王李旦的老师。

在武则天废中宗立睿宗的时候,刘祎之作为铁杆粉丝坚定地站到了武后一边。他和裴炎策划并发动了嗣圣宫变,把中宗赶下了台。

这时候的他和裴炎的想法一样,都天真地以为这完全是废昏立明,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要把事情办好,把好事办实。

做老师,谁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将来能够有大出息?刘祎之并没有意识到,他和武则天的幸福时光已经悄然结束。因为武则天并没有遵守承诺把政权交给李旦,反而把李旦幽禁深宫,自己临朝称制了! 

惊愕,自责,恶心,失望,有生第一次,刘祎之对一向敬若神明的女主人产生了不满。

不满归不满,刘祎之毕竟不同于裴炎,他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他还不具备和武则天讨价还价的条件,他只是一个权力追随者而非同盟军。武则天做出的决定,又岂能容他置疑?

刘祎之选择了沉默。他的驯服得到了武则天的丰厚回报,顺利地升为宰相,尤其在除掉裴炎之后,刘祎之的事业很快达到了一个顶峰。凡军国大事,所有诏敕全出自刘祎之一人之手,殊恩荣宠集于一身,当朝无人能及。刘祎之也没有辜负太后期望,处处注意维护武则天的形象。

当时有个叫房先敏的人因罪被贬外放,他认为处置不当,跑去向宰相陈述。接待他的是因主审裴炎一案而获升职的中书令骞味道。骞味道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出了问题,居然玩起了推诿扯皮。他说:“这都是皇太后出的主意,我也只是照她的话做,没办法。” 

刘祎之赶紧出来打圆场:“这次不关太后的事,是我奏请的,是我的责任。” 

武则天知道这事后,把骞味道贬为青州刺史。武则天同时重赏了刘祎之,并当众夸奖说:“下属(臣子)的美德在于随时随地维护领导(君主)的形象,像刘祎之这样有好处让给领导,有黑锅自己背,才叫作真正的忠诚。刘祎之不愧为臣子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