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朕于天下,无所亏负,汝等可知(第2/6页)

第一个站出来揭发裴炎“有异图”的监察御史崔察,以五品官被提拔为宰相。

主审此案的左肃政大夫骞味道,被提拔为宰相。

一直坚定地认为裴炎必反的凤阁舍人李景谌,仅仅是中书省的五品官,就破格提拔为宰相。

五品官提拔为宰相,创下了大唐开国以来最低级别官员拜相的历史纪录。在权力这方舞台上,只有不敢想,没有不敢做。

记录仅仅保持了半年,武则天又再度抛出重磅炸弹,提拔起居舍人沈君谅为宰相。而这一次,沈君谅的级别只是从六品,也就是把一个副厅级干部直接提拔为国务院副总理。沈君谅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自己能够一步登天。

在一片惊叹声中,大家知道,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时代到了,要想继续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下去,他们必须适应武则天的这种玩法。武则天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想放弃权力就必须面对巨大的压力,甚至要直面刺刀见红的残酷斗争。

她必须采取手段,越过法律,破格用人,并从中拉拢一帮人来打击另一帮人,才能达到长期的震慑效果。只有成功地营造了这种政治环境和氛围,才能收到成效。

不管天下臣民是真的臣服于自己,还是为了生存,假装臣服,而这一切都改变不了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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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来,她一直在政治风浪中颠簸起伏,险恶的环境锤炼了她坚强的意志。表面上她对一切都视若等闲,但她内心却是一个极不平静的世界。她时刻都没停止过精心勾画,每天都在思考着如何防范对手的致命一击,如何给对手以无情打击,以便清除任何可能潜在的威胁和危机。

她知道,依照自己的性格,退是不可能的。如果要稳固自己的权位,就必须用自己人。

按照唐朝组织部门用人条例,干部的使用需要具备一定的资格,每年根据政绩考评,称为考课,最后的用人权在宰相手里。这套程序虽然烦琐死板,却也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官僚队伍的质量。

武则天把人事权直接从宰相手里抓了过来,动不动就玩破格提拔的游戏。由此带来的好处和坏处是兼而有之的。

好处是打破了以家庭成分取人的弊端,不管你是不是出身地主还是贫下中农的后代,都有资格。

弊端是武则天一个人的能力和才智是有限的,在官员的使用上,免不了凭主观好恶取人。就拿这次用人来说,才能是居其次的,权力均衡的政治需要才是第一位的。

李景谌在拜相的当月,因不能胜任而被罢。崔察也在半年后被罢,这位首先告发裴炎谋反的“言官”,后来还被秘密除掉。

武则天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朝臣们认清一个现实:我才是决定你们命运的第一人! 

做宰相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容易,也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危险。容易是因为天上掉馅饼的机会随时砸到你的头上,让你一辈子可能都捞不到的政治资本,瞬间实现。危险是因为,你在踩别人上去的同时,也面临着被踩的危险。

当年许敬宗踩掉长孙无忌,坐上当朝第一宰相的交椅;今天的崔察和骞味道又踩掉裴炎,走马拜相。朝臣们这才发现,踩一踩,原来前途是可以更美的。

武则天以超常规的手段平息了这场风波,面对文武大臣组团群殴,武则天貌似武林高手,见招拆招。事实证明,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团结不是力量,团结有时候等同于集体自杀。

同样的事情,武则天不会允许发生第二次。所有朝臣都深切地感受到,武则天变得空前易怒,使得朝堂上空弥漫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也就在裴炎被处死的第二天,武则天下诏,废除李敬业祖父——李勣的官爵,并掘其坟墓,将他早已腐朽的遗骨连同棺椁一切粉碎,同时剥夺了当年太宗赐给他的李姓。这不免让人想到,李勣在临终病床上,将后事托付给弟弟李弼的遗嘱。

由于长孙李敬业的缘故,使李勣的愿望,连同腐朽的尸骨,一起被粉碎殆尽。

嗣圣、文明、光宅元年(公元684年)要结束了,新年新气象。武则天在平定李敬业叛乱之后,决定改元“垂拱”。她登上紫宸殿,女人的翩翩裙袂也可以卷起男人世界的万丈雷霆,整个帝国在她的脚下战栗。

紫宸殿上,淡紫色帷帐随风而动,轻盈曼妙。佛曰,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心在动。整个朝堂在动静之间让人的内心笼罩上一层恐惧和绝望。对武则天而言,当务之急,是如何挑破紫帐正式走上前台。 

新年伊始,武则天在垂拱元年(公元685年)依然大权独揽,她要逐步消除裴炎事件所带来的影响。 

裴炎两袖清风,程务挺过分张扬。相对而言的是李景谌、崔察、主审此案的骞味道等人不过是跳梁小丑。尽管武则天利用他们扳倒了裴、程二人,但在心里看不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