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子之间的政治赌局(第2/7页)

太子李贤身上的锐气和鸿鹄之志已经在这种毫无安全感的焦虑中渐渐散失,东宫学者们每每意识到这一点便顿感失望,他们与北门学士争斗的这颗砝码已经越来越轻。

同性之好并不是太子李贤首开风气之门。当年太宗皇帝就杀了儿子李承乾的同性恋人称心,导致李承乾走向谋反之路。如今,太子李贤又沉溺于此,怎不让武则天和那些东宫属官们心有忌惮。高宗皇帝听说后,只是无奈地摇头。

武则天在这件事的处理上,还是有所克制的,她只是教导李贤应该怎样去做一个受大臣们尊敬和爱戴的太子。可是武则天的克制,并没有换来太子李贤的良性呼应,反而惹得对方全力反击。

这时候的太子李贤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他的基本观念与武则天截然不同。他甚至隐隐约约地讽示母后,少干预政治。

太子发出的警示让武则天大为震怒,在武则天的心目中,政治地位已经重到与自己的生命一样,要她少干预政治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贤撺掇那些拥护李唐的大臣们轮番上书,历陈母后势力过大,已经威胁到了皇权,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母子之间的矛盾很快从幕后直接转移到台前,针尖对麦芒地斗了起来。太子李贤和他的官僚宰相集团与武则天和她的北门学士集团,原来只是处于权力竞争的隐形状态,如今随着太子与天后关系的日趋紧张,双方也由此进入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 

武则天的所有警告,在太子李贤身上根本不起作用。武则天的所有指责,在太子李贤这里都会激起强烈的反抗。李贤并不理会别人的眼光,一如既往地走马飞鹰一日看尽长安花,一如既往地大玩同性之恋。人生的别样风情,作为太子的他又岂能虚度这大好青春。

李贤越挣脱,武则天就越紧锁。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武则天和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成为长安城街头巷尾的八卦话题。

各种小道消息悄然出笼,而且每一个话题都与武则天有着密切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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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凤二年(公元677年),高宗的身体状况愈加恶化,数次命太子李贤监国听政,处理朝中一些政务。监国之日,皇太子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

自太子监国之日起,东宫属官们的任职,也超越了东宫官署的藩篱。像太子左、右春坊,这时就担当起类似于同中书、门下省的职责。

太子李贤监国之日,在一定程度上,朝廷中枢暂时移往东宫。东宫体制是一个相当完备的权力体系,或者说是一个“准朝廷”。

太子李贤奉命监国,处事明审,赢得朝堂上下一片赞誉之声。

随着太子李贤地位和声望的不断提高,相应地,对于权力的要求也在不断地提升。官僚宰相们已经洞悉天后武则天的权力野心,他们了解武则天利用北门学士来达到分解相权的目的,他们怀疑李弘的死因,甚至可能怀疑东宫同僚、李弘的家令阎庄之死都与武则天有着密切的关系。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对武则天也有所畏惧,感到李唐政局正在一步步滑向危险的境地。

为了维护李唐皇权的神圣以及高宗皇帝的地位,他们不惜冒着风险站出来反对武则天单独临朝摄政。可是这种良好的状态也只维持了两年,就变得令李唐的忠诚之士们心生忧虑。

太子李贤虽然监国用心,读书也够认真,但时常也会有疯狂之举。和当时的大部分贵族子弟一样,他也喜欢声色畋猎,尤其是在搬入东宫之后,少了许多羁绊。

他经常带着侍臣,在东苑的球场上疯狂地打球,或是到郊外纵马狩猎。

只要安静下来,李贤那本该青春勃发的面庞常常显得心事重重,眉宇之间锁着无限的阴郁和哀愁。

太子的变化牵动着朝中每一个人的心,他们在私下里祈祷,与太宗皇帝有几分神似的太子,能够早日带领李唐帝国走出当下的政治困境。司议郎韦承庆劝导太子:“伏愿博览群书以广其德,屏退声色以抑其情,恬虚寡欲,非礼勿动,非法不言,居处服玩,必循节俭,畋猎游娱,不为纵逞。”

韦承庆说的这番劝导之言,是每一个朝臣的心愿。可是李贤根本听不进去这些圣人之言,依然我行我素。放浪形骸之下,包裹着一颗不安的心。

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到武则天,他的脸色就会瞬间变得苍白。

凡是母后所赐的美食佳酿,他一概弃之不用。其中的理由非常简单:韩国夫人、魏国夫人以及原太子李弘的暴亡都是因为吃错了东西……

为了防备不测,太子李贤暗中吩咐左右亲信将一些武器藏入马厩,这样,一旦宫中有变,他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高宗皇帝对太子的心思一无所知,这时候的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已经难行帝王之实。前些年武则天的“建言十二事”刊布之后,紧接着就召集北门学士修撰典籍,天下臣民对武则天独揽朝政早已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