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场风月撩人的死亡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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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二人的针锋相对,让身边的局外人也能感受得到那种凛冽。而作为一个病人,高宗李治同样也能嗅到与死亡有关的不祥气息。

高宗皇帝已经预感到,武则天要对太子李贤动手了。自己如果再不出手,等到武则天把该干的活都干完,该办的事都办妥,那么留给他这个皇帝和整个帝国的将会是一地鸡毛,而他将有可能成为大唐帝国的千古罪人。

这件事很难办,都是自己的心头肉。一边是皇后,一边是太子,他夹在中间又能怎么办?只要一想到自己百年之后,帝国的命运,高宗就会头疼欲裂。

高宗皇帝知道,自己不会在这时候倒下去,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他还要继续撑下去,为太子李贤保驾护航。于是,高宗李治下诏让太子监国。长久以来喝药服丹的高宗皇帝已经搞不清楚,时下到底流行什么?

高宗李治真应该好好问问他的那些大臣们,也许他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时代不同了,这是世风豪放、人心浩荡的大唐盛世,男女的身份地位也发生了变化,女人开始当家,男人只好俯首称臣。

其实长久以来,高宗皇帝也在身体力行——放权,放给皇后更大的权力。高宗皇帝虽然头痛,痛起来恨不得一头撞死,但是他的内心并不糊涂,还跟明镜似的。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高宗拖着病体专门跑到嵩山拜访当时著名的隐士田游岩。史料对田游岩的记载不多,田游岩是个有文才的人。那时候的文人只要能够写得一手好诗,画得一手好画,在功名进取遇阻的时候,往往都喜欢跑到深山老林里隐居。皇帝与隐士见面,互致问候,相见恨晚,谈得很是投机。

高宗李治就问田游岩:“先生隐居在此山中潜心修道,想必生活过得还不错吧?”

田游岩也是一个实在之人,答曰:“托皇上洪福,微臣在这里过得挺好,山好,水好,身体好。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才让我这个修道之人,如此逍遥快活。”

深陷权力牢笼的高宗皇帝,真想握住田游岩的手跟他一起走。可他不能,他是堂堂一国之君,面对眼前的烂摊子,他不能说关门就关门。

他长吁短叹,说出自己的此行目的——请田游岩想办法保住太子李贤的位子。

田游岩很爽快地就答应出山去帮助太子李贤,结果武则天没被斗倒,自己先倒下去了。事实证明,在权力世界里,靠人不如靠己。由此也间接地反映了高宗在很大程度上已失去对朝政的控制权。

调露二年(即永隆元年,公元680年)四月,几位老宰相先后去世,朝廷又任命了四位宰相,其中就有黄门侍郎裴炎。虽为宰相,但他当时的官职仅为四品,低职高用。

明崇俨死后的第二年,太子李贤和男宠赵道生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太子李贤动了真感情,将东宫许多金帛都赠予赵道生。太子敢送,赵道生就敢收,二人情比金坚。

这件事情越闹越大,很快就传到了武则天的耳中,御史台的官吏奉诏前来东宫带走了太子李贤的户奴赵道生,太子李贤竟然还与赵道生上演了一场执手相送的戏码。

太子李贤在赵道生耳边喃喃低语,以示安慰:“他们若是逐你出宫,不出五天我就会把你重新接回身边。”

或许是太子李贤当时已经忘记了明崇俨命案的风险犹在,也许是太子李贤对赵道生的信赖和爱怜注定是一出作茧自缚的悲剧。李贤后来每每想起他送赵道生出宫时那份眷恋之情,那种无所防备的麻木和懈怠,都会追悔莫及,他知道那是他一生的大错。

据说御史们把赵道生送入刑房前轮番奚落了他在东宫的断袖之宠,而赵道生对此毫不讳言反而扬扬自得,扬言他有家传的床笫之术专门用来取悦太子,言辞之间充满了挑衅和炫耀的意味。

御史们对这个来自太子封户的农家少年恼怒厌恶之极,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耻放荡的贱奴,竟然在朝堂之上肆无忌惮地口出秽言,由此看来武则天的授意确实是明察是非、去除祸害的圣旨了。当刑吏把赵道生架到第一道刑具面前,他已经瘫倒在地。

可怜的赵道生没有扛住专案组的酷刑,很快就供出了太子李贤,还向御史们泄露了东宫马厩的秘密。马厩里藏了盔甲刀枪,是他奉太子之意偷运进宫的。

武则天派人从太子府的马厩里果然搜出了数百副铠甲,这个数字远远超过太子府的定制。

这边刚取得物证,那边就敲开了人证的嘴。办案的三个宰相让所有人大感意外,他们的收获也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私藏兵器,除掉天皇、天后的宠臣。这两项罪名叠加,后果难以想象。

在唐朝,像铠甲此类的军队装备运入京师,需要经办手续,以防军火流入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