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子之间的政治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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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和他死去的哥哥李弘一样,对母后武则天缺少一种亲情的联系。他也知道母亲身边豢养着一帮酷吏,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用酷烈的手段给别人制造痛苦,给这个世界制造是非。

母子二人本就不够亲密,如今在心理上的距离变得更加疏远了。

就算是母子二人例行公事的见面,也常常无话可说。即使开口,也只是公式化地互致问候,然后陷入长时间地默然相对。

太子李贤觉得,自己与母后的关系犹如阳春与寒冬,只可相对而生,不可相融共存。

与此情形相反,李贤在父皇李治面前,又是另外一番情形。他可以与父皇谈上一个时辰而不知疲倦,而在母后面前,他连规定的晋谒时间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不甘于后宫平静生活的武则天,是一个高度政治化的女人。在对待子女教育问题上,她与寻常官家女子不可同日而语,往往会从政治的角度出发做出安排。

平时不溺爱、不放纵,只希望在他们中能够成就一个像太宗皇帝那样的经天纬地之才。这大概是她最大的心愿,也是她难以释怀的心结。

儿子们根本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久而久之,她不免心生怨恨。

太子作为储君,因其身份地位的特殊性,个人行为和品德不再是私事,稍有失误就会被那些文武大臣们拿起道德的尺子来衡量。从李贤走上太子岗位的那一天起,就面临着官员无所不在的监控。

那些官员也并非全是捕风捉影,很多事也说得有鼻子有眼。而李贤又不是一个擅长掩饰自己真性情的人。

官员们反映最多的当然还是太子的生活作风问题,说他终日沉迷于酒色之中,不思朝政。

当然官员们也没有夸大其词,太子李贤这时候的言行举止的确像是一个不争气的败家子。他虽然背熟了“贤贤易色”等词句,但实际上并非不近女色。

在他看来,自己是堂堂的太子殿下,东宫的主人,未来的一国之君,难道还要刻意地去束缚自己吗?他无法做到对那些美艳的宫女视而不见,对迷醉人心的轻歌妙曲充耳不闻。

处于青春勃发期的李贤不是和尚,他没有办法抗拒声色的诱惑。

他不是不想替父皇分忧,不是不想尽一个太子的职责。可母后把持着李唐皇室的权柄,自己根本插不上手,顶多就是帮忙处理一下朝中的琐碎之事。

于是乎,往日书声琅琅的东宫代之以昼夜不休的歌舞。罗绡帐中,情意绵延;美酒宴上,娇娃争艳。平日里,太子李贤并没有把这些香艳之事放在心上,以为这不过是自己应该享受的生活,无须刻意束缚。

现如今,天后武则天居然写信加以责备,这不免让他惶恐和反感。

这时候的太子李贤正处于大好的青春时光,与生俱来的叛逆性格让他不甘心于向命运妥协。他身上兼具着好学和好玩的两面性,无异于一个矛盾体。

太子不同于普通人,一旦人生轨迹发生偏移,对政局和他自身命运的影响就太大了。

李贤这么随性胡闹起来,让他身边的属官也无所适从。太子属官多是拥护李唐社稷的忠臣,他们并不赞成武后专权,希望李贤的太子地位能够更加稳固,早日实现皇权的顺利交接。可是太子一副随性而为的消极之状,让他们既感失望,又心生恐惧。

东宫属官们都是明白人,他们看在眼里,却无人站出来加以劝谏。

他们知道,权力之柄已经有一大半落入武则天的手中。如果有人在这时候写一份谏议报告,太子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太子之位也就会变得岌岌可危,而他们最为忧虑的是自己的命运走向。

太子李贤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荒诞行为并没丝毫的收敛。

太子洗马兼充侍读刘讷言就曾经多次看见太子与宫女或娈童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行淫乱之事。此时与太子李贤传出丑闻的不是宫女,而是一个叫作赵道生的卑贱户奴,一个雌雄莫辨的男人,可见李贤的伦理之失到了何种程度。

刘讷言不会忘记那令他激愤难堪的一幕,赵道生居然一丝不挂地在书案上模仿波斯国的舞伎,动作淫邪不堪,而太子李贤就站在一旁跳脚狂笑,毫无羞耻之色。

刘讷言几次谏阻,都遭到太子李贤的当面呵斥:“本王的私生活,你们也想干涉!”

太子李贤居然有兴趣搞起了同性恋,而且已经发展到同居的地步。

李贤的心计与其母后相差甚远。年轻人不懂得掩饰自己,喜欢处处显露自己性情上的放纵,而这也加速了他悲剧性的命运。

太子李贤虽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依然故我。他甚至当着东宫官员的面说:“我命不久矣,趁我今天还活着,就让我及时行乐吧,谁也不要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