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湮灭(第4/8页)

失去高杰的“高家军”已是一盘散沙,还没怎么交火便四处溃散。多铎大军一路欢歌笑语,四月十三日夺取泗州,当日夜间渡过淮河,先头部队在十七日距扬州城二十里扎营,十八日兵临扬州城下。

泗州距离扬州大约有三百里,多铎大军只用四天就跑完全程。这哪里是打仗,简直就是骑兵带着步兵自驾游!

此前,“左家军”于十三日夺取安庆,十七日抵达池州,距离南京越来越近,马士英其实比朱由崧还要心慌意乱。

四月十九日,朱由崧召集廷会,马士英死性不改,一再强调必须加强南京西面的防御力量,阻止左梦庚的叛军向南京进逼。

马士英的倒行逆施,遭到群臣的一致反对。大理寺卿姚思孝、尚宝司卿李之椿、工科给事中吴希哲、御史乔可聘等纷纷上奏,坦言淮、扬的形势已十分危急,京师安全无从保证。

弘光皇帝朱由崧也是真急眼了,当场下令“刘良佐兵还留江北固守”。

朱由崧难得下一次比较正确的诏令,但说了也不算数,因为马士英早就“先斩不奏”了。

马士英更急眼,多年来积蓄的窝囊气终于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面红耳赤的马士英甩开衣袖、痛斥群臣:

“尔辈东林犹借口防江,欲纵左贼入犯耶?若敌至犹可议款,若左逆至则若辈高官,我君臣独死耳。臣已调良佐兵过江南矣,宁死敌,无死逆。”

也就是说,要死一起死,别指望拿我和皇上当炮灰(其实左梦庚是冲着他和阮大铖来的,跟朱由崧无关)。

什么叫恬不知耻?这就是!

别看马士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狡猾,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并任命儿子马鸾为京营总兵,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事态。兵部尚书阮大铖也不含糊,先调一队兵马给自己看家护院,然后在书房中藏好盔甲,随时准备跑路。

扬州保卫战

驻守扬州的史可法虽然跟马士英一样没什么远见和谋略,但并没有马士英这么无耻。史可法屡次向各地发出求救信号,却没有任何回应(檄各镇赴援,无一至者),他不得不承认,“至今尚未攻打,然人心已去,收拾不来”。即便如此,身为督师的史可法还是决心与扬州城共存亡!

骨气、正气,跟个人的能力无关!

多铎率大军兵临扬州城下后,并没有急着进攻。原因很简单,骑兵、步兵这一路跑得太快,把炮兵远远甩到了后面。红衣大炮不到,扬州的城墙又高又厚,莫非让士兵用嘴啃?

双方一开始就这么耗着,跟着史可法驻守扬州的甘肃团练总兵刘肇基建议,趁着清军尚未完全集结,索性派兵出城兜一圈,既摸清敌情,又搅乱敌方的部署。但是,史可法认为“锐气不可轻试,宜养全锋,以待其毙”,坚决不同意出兵迎敌。

史可法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地位很高,其为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着实令人敬佩,但就是能力水平太欠缺,干啥啥不行。“督师”史可法身为江淮防线的最高军事主官,不仅缺乏深谋远略(否则也不会在“选嗣”中让马士英、高杰等人钻空子得逞),也缺乏足够的胆识与手腕(姑息迁就四镇总兵就是证明),甚至在基本的战术指挥上都成问题。

几万清军大举南下,等大炮一来就攻城,凭这几千号人就想守住扬州,你以为你是“雪豹突击队”?刘肇基的建议虽然算不上什么起死回生的妙计,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趁清军不备,出去袭扰一番,一来摸清对方的部署,二来鼓舞己方的士气,关键是能把水搅浑。水一浑,鱼就比较容易躲,死马当做活马医,总比龟缩在城里等着挨揍强。

偏偏史可法是个死脑筋,就这么点人还想“养精蓄锐”,“坐以待毙”还差不多!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想“以待其毙”,你以为清军跟弘光朝廷一样,还没等别人动手,自己就先折腾起来,让扬州守军手舞足蹈地站在城墙上看真人版乌龙PK秀?

相当天真!

史可法抱定必死的决心,但手下不乏贪生怕死之徒。一起驻守扬州的甘肃总兵李棲凤、监军高歧凤合谋,准备胁持史可法投降清军。史可法“正色拒之”,两人也不敢贸然犯了众怒,只带着四川籍将领胡尚友、韩尚良出城投降。

部下在危急关头叛变投敌,史可法并未加以阻止和严惩,以儆效尤,而是以“防止生乱”为由,大度地放他们出城。这样一来,扬州的防守兵力更加薄弱,士气也更加低落。

四月二十四日,清军的炮兵到位,开始攻城。势单力薄的弘光守军并没有能够坚持多久,扬州在次日被清军攻陷,史可法、刘肇基等壮烈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