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湮灭(第5/8页)

关于史可法的死,有几种不同的说法:一种说法是城破后自刎而死,一种说法是战死,还有一种说法是被俘后不屈而死。

无论哪一种说法是真实的,史可法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激战之后,部将史德威四处寻找史可法的尸骸,但面对堆积如山的尸体,无异于大海捞针。万不得已,史德威只得按照史可法的遗愿,葬其衣冠于梅花岭。

后来,进入南京的多铎颁布了几道命令,其中一条就是建史可法祠,优恤其家。

有骨气、有正气的人,即便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也由衷敬佩!

再后来,洪承畴被任命为招抚江南大学士,有人为此写了一副对联:

史册流芳,虽未灭奴犹可法。

洪恩浩荡,未能报国反成仇。

我只能说,公道自在人心,历史终究有自己的评判!

在清军的猛烈炮火攻击下,扬州城只坚守了一天,但这也是多铎大军南下征程中,遭遇到的最顽强的抵抗,因为此前都是“如入无人之境”。

多铎不禁感到有些庆幸:好在弘光政权只有一个史可法,否则麻烦可能就大了!

屠城十日

为了震慑江南的抵抗力量,彻底瓦解弘光政权的斗志,多铎下令对扬州进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从四月二十五日至五月初五日,多灾多难的扬州城迎来了最黑暗的十天。时人王秀楚以自己的亲历见闻,写成《扬州十日记》,对这次极其惨痛的灾难作了全景式的记录,我们看看其中的几段:

“诸妇女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蹶,遍身泥土;满地皆婴儿,或衬马蹄,或藉人足,肝脑涂地,泣声盈野。行过一沟一池,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

“遥见何家坟中,树木阴森,哭音成籁,或父呼子,或夫觅妻,呱呱之声,草畔溪间,比比皆是,惨不忍闻。”

“所掳一少妇一幼女一小儿,小儿呼母索食,卒怒一击,脑裂而死,复挟妇与女去。”

“道路积尸既经积雨暴涨,而青皮如蒙鼓,血肉内溃。秽臭逼人,复经日炙,其气愈甚。前后左右,处处焚灼,室中氤氲,结成如雾,腥闻百里。”

据《扬州十日记》的记载,扬州大屠杀的遇难人数达到空前的八十万!(查焚尸薄载其数,前后约计八十余万,其落井投河,闭户自焚,及深入自缢者不与焉。)清人编著的史料也承认:“及豫王至,复尽屠之”,“凡杀数十万人,所掠妇女称是,无一人得存者,扬城遂空”,“诚生民一大劫也”!

当我们热衷于清宫戏,对所谓的“康乾盛世”津津乐道的时候,不应该忘记这些血淋淋的历史!

其实,我想说的还不只这些,再看《扬州十日记》里的这一段:

“遇一卒至,南人不论多寡,皆垂首匐伏,引颈受刃,无一敢逃者。”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一个叫大泽一男的侵华日军回忆南京大屠杀时的场景:“败兵被集中起来,用铁丝网围在城墙一角。城内的防空壕也挤满了人。我们拿来汽油,从城墙上向败兵的头上浇去。中国人似乎都死心了,一动不动。”

强敌之下,难免有人丧失勇气、放弃抗争,甘作刀下之鬼。更有甚者,还有很多扬州女子“浓抹丽妆,鲜衣华饰,指挥言笑”,对敌人“曲尽媚态,不以为耻”。搞得清军士兵不由得感叹:“我辈征高丽,掳妇女数万人,无一失节者,何堂堂中国,无耻至此?”

此情此景,比起遇难的八十万百姓,还要让人感到痛心疾首!堂堂中华,就是在这种骨气与奴性、刚烈与无耻的杂糅中,艰难前行!

南京失陷

得知多铎大军进抵扬州,即将失去屏障的南京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四月二十六日,弘光皇帝朱由崧提出了“迁都”的动议,但遭到时任礼部尚书钱谦益的强烈反对,只得作罢。

莫非钱谦益不怕死?

非也!

朱由崧的遭遇,其实朱由检早就经历过了。在这些大臣看来,清军真的打到南京,大不了就是举手投降,换身制服继续做官。除了老板不同,一切照旧。

总之,还是那句老话:能不冒险就不要冒险,混得一天算一天。

马士英倒是对“迁都”很积极,因为弘光皇帝一垮台,他这个大权独揽的首辅身价立马暴跌。马士英建议,由贵州士兵参与京城警卫,准备迁都贵阳。

马士英的提议遭到工科给事中吴希哲的激烈反对:你吓破胆了,一竿子捅这么远?

由于各怀鬼胎的群臣各执一词,“迁都”之事只能不了了之。

四月二十八日,朱由崧再次主持廷会。“南混”这一年算是白活了,“觉悟”一点儿也没有提高,跟去年得知北京失陷后的场面区别不大,“上下寂无一言”。登基不足一年就混到这个地步,除了埋怨马士英当初将自己“赶鸭子上架”以外,朱由崧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