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湮灭(第2/8页)

老左貌似服了软,但别盲目乐观,斗争才刚刚开始!

从朱由崧登基以来,左良玉表面上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一直躲在幕后使坏。被左良玉安排到最前线的,是劝慰老大给新领导一点儿面子的湖广巡按黄澍。

黄澍,字仲霖,徽州人,崇祯十年(1637年)进士,历任开封府推官、御史等职。

这个人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但在弘光时期的南京城,说他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一点儿也不夸张,因为他不仅相当“愤青”,而且“上镜率”极高,三天两头就要愤一愤。

当时,弘光皇帝刚刚登基,马士英绕开“廷推”程序,强行起用与“阉党”逆案有瓜葛的阮大铖。东林党大肆反扑,其实就是找个借口攻击马士英,报“立嗣”落败的一箭之仇。

在这场喧嚣一时的“骂战”中,最卖力的偏偏不是东林党,而是远在武昌、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御史、监军兼湖广巡按黄澍。翻开《明季南略》,找到这一时期跟黄澍有关的内容,光看标题就能吓人一跳:“黄澍以笏击马士英背”、“黄澍论马士英十大罪”、“黄澍再抗疏”、“黄澍三抗疏”、“黄澍辩疏”,等等。

马士英确实是倒霉催的,一群东林党人唧唧喳喳也就算了,偏偏冒出一个二愣子,有事儿要骂,没事儿也要骂,一边骂还一边打!还讲不讲职业素养?尊老爱幼懂不懂?

黄澍管不了这么多,他给马士英定了“十宗罪”:

⑴“不忠”(不好好在凤阳守墓,跑南京瞎混),一可斩!

⑵“骄蹇”(作为凤阳总督,“居肥拥厚”,无所作为),二可斩!

⑶“误封疆”(剿匪不力,江山日失),三可斩!

⑷“通贼”(接受张献忠部将周文江的贿赂),四可斩!

⑸“欺君”(帮亲信冒功领赏),五可斩!

⑹“失众亡等”(无功自傲,目中无人,不得民心),六可斩!

⑺“造叛”(举荐阮大铖,妄图翻“阉党”逆案),七可斩!

⑻“招摇骗诈”(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八可斩!

⑼“不道”(长江防守薄弱),九可斩!

⑽上得罪祖宗,下得罪百姓,“举国欲杀,犬彘弃余”,十可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杀马士英,不足以平民愤,应该拉出去斩首十分钟!

别看黄澍说得义正辞严,唾沫星子乱飞,其实他就是左良玉扔给南京的一根“搅屎棍”。马士英是个浑蛋,黄澍也不是什么好鸟。黄澍的后台老板左良玉,更是坏得流脓。

虽然躲在幕后,但左良玉并不打算就这样一直“文斗”下去。马士英坐在首辅的位置上,一面独断专权,一面贪赃枉法,忙得不亦乐乎。仅凭黄澍的一张臭嘴痛骂,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自成被阿济格撵到襄阳,左良玉终于被逼出“斗志”来了,准备武力“清君侧”,剁掉马士英,给朱由崧先搞出一个既成事实再说。但是,擅自带兵进京,总得找一个借口吧?

对于这个问题,左良玉一点儿也不感到为难,因为东林党那里有现成的口实——被收监的“假太子”。朝廷说他是假的,左良玉偏说是真的,而且还故弄玄虚地说自己手握“太子”的“密谕”。

为了混淆视听,左良玉需要把“假太子案”重新编排一下。事实证明,兼职做“古装编剧”的左良玉确实有胡编乱造的天赋。

根据左编剧的“爆料”,太子的来历应该是这样的:深明大义的吴三桂暗中将崇祯太子交付史可法,史可法又秘密安置于兴善寺。弘光皇帝派韩赞周、卢九德前去辨认,两个太监一见此人,立即叩头跪拜。但是,马士英偏偏“指鹿为马”,一口咬定太子是假的,造成一桩冤案。

弘光元年(1645年)三月二十五日,为了“匡扶正义”、剪除权奸,“以安定天下为己任”的左良玉一把火烧了武昌城,挥师顺江东下,直逼南京!

“老革命”终于发飙了!

左良玉没能走出多远,就必须着手解决一个大麻烦——驻守九江的江西总督袁继咸。

九江离武昌不算远,左良玉在四月初一就到了,而袁继咸跟左良玉并非一路货色。左良玉想拉袁继咸入伙,即使不想入伙,把路让开也行,但袁继咸不干!

不跟着左良玉叛乱是正气,阻止左良玉前进则需要资本。袁继咸有正气,但没有资本。左良玉倾巢出动,带着好几万人,袁继咸虽然官至总督,但手上只有一万出头,连左军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这仗没法打!

打不过,那就只有谈。

跟袁继咸谈判时,左良玉声泪俱下,就跟被羁押的“太子”是他亲爹一样。左良玉演这么一出,又拿着“太子密谕”招摇撞骗,当然瞒不过早就对他有所戒备的袁继咸。袁总督当面痛斥左良玉:“密谕从何来?先帝旧德不可忘,今上新恩亦不可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