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以上各章的续篇(第3/7页)

由于平等和道德的普通观念已经不足以解释和证明革命每天都在产生的新事物,人们便对社会效用的原则产生了兴趣,创造了社会必要性的教条,开始习惯于心安理得地奉献个人的利益,践踏他人的权利,以便能更迅速地达到所设想的一般目标。

这些习惯和思想,被我称之为具有革命性的习惯和思想[18],这是因为它们都是由革命产生的。它们出现在贵族制国家里,也会出现在民主国家中。但是在贵族制国家里,它们力量却不那么强,持续时间也没那么长,因为它们会在贵族制度中遭遇与之完全相反的习惯、思想、缺陷和弱点。因此它们在革命结束后很快就消失了,国家又回到了之前的政治制度。而在民主国家中却不是如此,民主国家总是很畏惧革命的本能在革命结束后虽然变得温和、规范,但是却不消失,渐渐地融进到政治风气和行政习惯中。[19]

因此我在其他国家中找不到任何革命比在民主国家中产生的革命更危险,这是因为革命除了能产生偶然和短暂的不幸以外,它们还总是可能造成一些永久的,或者说永恒的祸害。

我相信人们将会采取直率的抵抗行为或者正当的反抗行为。所以我并不是绝对地说生活在民主时代的人就一定不能发起革命,但是我认为他们在发起革命前应当比生活在其他时代的人多思考一下,并且我认为与其采用这样一个冒险的补救方式,倒不如多多忍耐当今现状带来的种种不便。

我将用一个普通的观点来总结一下,这个普通的观点不仅包含了当前这一章中所有的特殊观点,还包含了我写这本书的一些独有的观点。

在我们之前的贵族时代中,存在着权势滔天的个人,也有软弱无力的社会权威。社会的形象也是模糊的,并时常受到掌管公民的不同政权的影响。那个时代的人,不得不把精力用在扩大和加强政府权力,并增加和保证它的特权上面,相反地,将个人的独立限制在一个更窄的范围之内,使个人利益服从普遍利益。

而等着我们现代人的,则是另外的危险和另外的考虑。

在大多当代国家中,不管统治政权是从何发展而来,由什么组成,或者姓甚名谁,都掌握着几乎所有的权力,而人民却在一点点变得最为弱小,最为依赖。

但是情况在古代社会中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同一性或者统一性在古代社会中是找不到的。在我们的现代社会中,什么东西都在变得相似,每个人的特点也将很快消失,大家将变得普遍一样。我们的父辈总是滥用个人权利是值得尊重的这样的观点,而我们却在自然地夸张另一个观点,那就是个人的利益必须总是服从集体的利益。

政治世界也在发生改变,从现在起我们必须寻求新的补救方式来消除新产生的弊端。

给中央权力加上一个范围广阔,但却看得见的不能改变的限制,给个人一些特定的权利,并保证他们不受争议地享受这些权利,为个人保留一小部分独立、权势和独创性,让他们上升到与社会相等的高度,并当着社会的面支持他们,这在我看来就是立法者在我们将要进入的时代中应该完成的首要目标。[20]

可以说当今的统治者总是想着与人们一同干一番大事业。但是我希望他们能更多地考虑创造更伟大的人民,能更看重工作者而不是工作本身[21],并且能时常记住如果每个公民各自都很弱小,那他们组成的国家是不可能长久地强大下去的,我们还没能找到任何社会形态或者政治组织能将怯懦软弱的公民集中在一起,创建出一个充满活力的国家。[22]

我发现我们当代人有两种相互对立但都同样致命的观念。

一些人在平等中只能看到它带来的无政府倾向。他们惧怕他们自己的自由意志,他们惧怕自己。

另一些人数目较少,但具备更多知识的人却有另一种看法。他们在从平等走向混乱的路旁,最终找到了一条看起来能不可阻挡地带领人们走向被奴役的小道。他们在走向这条必然的被奴役的道路之前就事先屈服了自己的灵魂,由于不抱有仍能保持自由的希望,所以他们心底早就已经开始了对即将到来的主人的敬慕了。

第一类人抛弃了自由,因为他们觉得自由是危险的;第二类人抛弃自由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没有可能得到自由的。

如果我有后一类人的观点的话,那我就不会写出这本你们正在读的书了,我可能只有在内心里偷偷地为同胞们的命运叹息了。

我想把平等有可能会给人们带来的使人们失去独立的风险完全地曝光出来,是因为我坚信这些风险对我们的未来来说是最为可怕的,也是最无法预见的。但是我并不相信它们就完全不能被克服。[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