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数在美国的全能性以及其影响[1](第6/10页)

如果上述内容终有一天被美国人读到,我确定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读者们将提高嗓门谴责我;第二,其中大多数人会在良心深处为我开脱。[30]

我在美国曾听到人们谈论祖国。我也曾在人民中遇到真正的爱国主义精神;但是,当我在领导人民的人身上寻找这两种特性时却总是徒劳无获。这一点根据类推法是不难理解的:专制对所治人民的败坏作用远远大于其对执行者的败坏作用。在专制君主国中,国王通常拥有伟大的品德,但朝臣通常是卑鄙之徒。

[≠我之所以指责民主共和国是因为它将这种奉承思想置于很大一部分人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的确,美国的奉承者不会说“陛下或尊敬的陛下”,这是其与君主国的朝臣的主要差异;但是,他们不断称道其主人的天生圣明。他们从不因为主人的哪种德行最值得尊敬而提出问题;因为他们坚信主人拥有所有美德,即使现在没有或不想有,将来也一定会有。他们不会把自己的妻子或者女儿送给主人,供他宠爱且成为他的情人;但是,他们却因为牺牲了自己的观点而出卖自己。

美国的道德家和哲学家虽然不必用寓言掩盖自己的见解,但是在冒着危险阐述一个令人不快的真理之前,他们会说:我们知道听我们讲话的人民绝对没有令其失去理智的人性弱点。假如听我们讲话的人的德行和学识不是好得使他们比其他人更值得享有自由的话,我们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那些奉承路易十四的人能比这做得更好吗?

对我而言,我认为在所有政府中,不管它们的性质如何,卑劣之人始终会趋炎附势。而我认为只有一种方法能够防止人们自贬身价,那就是不授予任何人以无限权威,即不授予任何人使其自我贬低的统治权力。

美国共和政体的最大危险来自多数的无限权威

可能导致民主共和政体走向毁灭的是政府对权力的滥用,而不是政府的无能。——美国共和政体的政府比欧洲君主政体的政府更集权、更强大。——由此产生的危险。——麦迪逊和杰斐逊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政府通常因为无能或暴政而走向毁灭。在第一种情况下,权力自行离开政府;在第二种情况下,权力被夺走。[31]

当许多人看到民主国家[32]陷入无政府状态时,他们总认为这些国家的政府天生软弱和无能。事实上,一旦这些国家的政党之间的战火被点燃,政府就会失去其对社会产生的作用。但是,我不认为民主政权的本质是缺乏实力和资源的;相反,我认为几乎总是权力的滥用和资源的不当使用使民主政权走向破灭。无政府状态几乎往往源于政府的暴政和管理不当,而不是源于政府的无能。

稳定必定不能与力量混为一谈,某件事情的伟大性或者持久性亦是如此。在民主共和国中,指导[33]社会的权力并不稳定,因为它常常易手或是改变目标。但是,无论它发生何种改变,它的力量几乎是不可抗拒的。

在我看来,美国的共和制政府就像欧洲的专制君主国的政府那样集权,而且其力量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我不认为它会因为软弱而毁灭。[34]

如果有一天自由在美国消失,那么应当归咎于多数的无限权威,因为这种权威会使少数感到绝望,并迫使他们诉诸武力。那时,你将看见无政府状态出现,但引起这种状态的是专制。

麦迪逊总统表述过同样的看法(参阅《联邦党人文集》第51期)。

在一个共和政体中,最重要的不仅是保卫社会不受统治者的压迫,而且是保卫社会上的一部分人不受另一部分人的不公正对待。[……。——编者注……]公正是政府的目标,也是公民社会的目标。人民曾一直追求并将始终追求这个目标,直到获得成功为止,或者直到在追求过程中失去自由为止。

如果在一个社会中,较强的派系能够毫无困难地联合起来压迫较弱的派系,那么可以断言,这个社会将自然而然地陷入无政府状态,较软弱的个体将失去抵抗较强的个体的暴力行为的保障;而且,在这种状态下,即便是较强的个体[35]也会因为对自身条件的不确定性而愿意服从于一个既能保护弱者又能保护自身的政府;因此,在这种状况下,较强的派系或政党将逐渐在相同的动机的引导下,希望创建一个既能保护较强的派系又能保护较弱的派系的政府。毋庸置疑的是,如果罗得岛脱离联邦宣布独立,则其以人民的名义在如此狭窄的范围内实行统治的权力的不稳定性,必将因由派系产生的多数的反复压迫而证明这些独立于人民的权力,正是由实施暴政的派系在迫不及待之下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