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新纳粹种族国家的犹太人,1933—1939(第4/29页)

纳粹政权需要国民在整体上陷入对犹太人,或者任何其他被官方认定是敌人的群体或个人的攻击,认识到这一点是重要的。冲锋队、盖世太保、党卫队保安处十分依赖大众的合作,以便监视公共舆论,征集情报,鼓励民众揭发那些对政府表现出真正威胁或者仅仅是潜在威胁的德国人。根据沃尔夫冈· 索夫斯基的观点:“通过情报的提供进行广泛的参与,是制造恐怖体制最重要的因素之一。”通过引诱或欺骗,逼迫或劝说,纳粹领导层需要从整体上给国民注入对犹太人疯狂的仇恨,同时希望得到对它的反犹太举措的广泛支持,假如做不到这一点,至少得到消极的接受或者冷漠的不关心。

对反对犹太人的鼓动,如同对反对纳粹政权的其他敌对者的鼓动一样,都遵循着一个可辨识的模式。卡尔· 迪特里希· 布拉赫尔把它恰当地描述为自上的幕后操纵和自下的运作和执行。典型的方式是:希特勒和他的亲信下达命令,然后命令传达到地方大区的组织进行实施。这就是为什么1933年3月纳粹政权发动了针对地方州政府的政治政变。针对犹太人,大致同样的方式得到了发展。组织“自发的”反犹太人行为的指导,下发到地方的纳粹组织,接着,这些组织派遣下属机构或者褐衫队员发动暴力抗议和骚乱。随后,总是国家的命令和法令得到颁布,给人的印象是国家仅仅是以合法的形式体现了人民的意志。事实上,大多数最初对犹太人的迫害是由一小撮纳粹狂热分子执行的,他们根据较高层的指示,但有时也是自发或者独立地向犹太人或者犹太企业发动暴力攻击。汉斯· 莫姆森正确地给这些街头暴力行动贴上了标签,说它们是纳粹的蓄意阴谋,这些阴谋只有不断地注入宣传的动力才能持续;但是,他又认为这些野蛮的行为是一种失败,因为它们没有解决犹太人问题,或者缺乏广泛的大众支持。后一种观点必须得到认真的修正。事实是,纳粹政权稳步地使民众习惯于公共暴力行为,因此设法使普通的德国人陷入积极的支持、无言的共谋,或者被动的默认当中。当然,这个政权偏爱大众对其政策的支持,毕竟它的领导人宣称相信建立在大众支持基础上的独裁概念,但是事实上他们是一些愤世嫉俗的精英人物,从没有停止实现他们宽泛的目标,尤其是去除犹太人。无论如何,假如这些野蛮的行为失败,其原因不是缺乏广泛的大众支持,而是它们没有实现这个政权所希望的目标:从德国灭绝犹太人。但是,从较小的规模来看,它们还是成功的,因为它们推动了灭绝的进程,使德国人习惯了不断极端化的发展进程,并发动了数量可观的纳粹狂人将反犹太人的残暴正规化。

反犹太人的野蛮行为于1933年1月30日后便立刻展开,在2月27日的国会纵火案之后得到了加速。3月9日,冲锋队员阻断了柏林、马哥德堡、莱茵兰的犹太商店和商场的入口。在德国经济贫困的时代发动经济上的中断,对于解决德国的经济地位或者给世界展示良好的形象来说,几乎不可能是一种有效的方法。但是,这对冲锋队的领导层或者尤里乌斯· 施特赖歇尔来说并非重要,后者企图给公众对犹太人的攻击打上自己疯狂的犹太恐惧症的烙印。对他们重要的事情是,犹太人是否受到了伤害。在最初对犹太商店攻击的时候,除了令人烦恼的经营中断和财产破坏之外,没有发生其他什么行为。冲锋队暴徒在犹太商店的门口设岗,他们得到命令警告潜在的客户不许购买德国人民种族敌人的商品。他们散发传单,冲锋队小分队行军或者驾车穿过德国主要的犹太区域,警告普通的德国人不要从犹太人那里购买东西。这些经济中断的新闻在国外导致了外国对德国商品的许多联合抵制,这些国家包括美国、英国、法国、比利时、波兰。在即将成为纳粹心理的典型形式中——特点是对因果关系歪曲的混淆——纳粹将这些外国联合抵制的组织者贴上了犹太人的和反德国人的标签,谴责他们制造麻烦,声称自己仅仅是采取了防范性的措施,在德国联合抵制犹太企业。换句话说,不是纳粹发起的对犹太人的骚扰,而是外国的仇恨煽动者迫使他们这样做的。他们出于自我防卫,报复了德国的犹太人。在戈培尔的宣言后面可以发现这类歪曲的推理:德国政府计划号召世界范围内的针对犹太人商品的联合抵制,时间定在4月1日,以此作为纯粹的防卫性措施抵抗由犹太人激发的仇恨战役,无疑它正在国外发生。

在整个德国,这一联合抵制由针对犹太人的恶毒宣传战作为先导。纳粹领导人愤怒地警告国外的犹太人,假如他们不停止针对德国的“凶恶宣传”,德国的犹太人将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在一些城市,街头暴徒现在的权力更大了,继续承担着针对犹太企业、医生、律师、法官的“自发”行动。在柏林,医生们受到广泛的骚扰,他们与医院的合同被取消。纳粹不时地渴望攻击犹太专业人士,尤其在柏林,因为那里的犹太人在这些领域所占的比例特别高。始于3月11日,冲锋队队员在布雷斯劳攻击了犹太法官和律师。一位犹太律师路德维希· 弗德后来对此进行了报道:在出席完3月11日周六犹太会堂的活动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