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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活终于踏上所谓正轨,时间就特别经不住过,终于迎来北京短暂的最好的天气,马卡龙色系的粉蓝晕染在空中,有风拂面,一叶知秋。张一寻完成了自己十二万字的长篇小说,从他递出文本的那刻开始,几乎每天都会问徐老大出版的进度,得到的回答一致:编辑在看,别着急。

他最怕听人跟他说别着急,往往这就像墨菲定律,其实自己不急,但就会不痛不痒地卷起一些是非,让自己变成真着急。他经常投稿的两家杂志停刊了。这就意味着,现在唯一的财路也断了。而这一边的朱夏,领着一个月五千的薪水,已经从每天搭地铁上下班,变成了拼车。

张一寻没敢跟她说杂志停刊的事,还在硬撑着要付邱白露的房租。看着ATM机上的数字,张一寻觉得脸疼。从银行出来,接到林夕施的电话,她马上到北京了。

作为老家F4的视察代表,林夕施把茶楼托管给朱夏爸妈,一个人坐着卧铺拎着两大箱土特产登陆帝都,一路聒噪地到了他们的大房子里。只见她做作地扶着阳台的围栏,边喊着自己恐高边拍着张一寻的背,振振有词:“没得国企的铁饭碗,我儿照样出息!”

张一寻带她去了颐和园、南锣鼓巷、长城,并且一大早去天安门看升旗。林夕施望着毛主席的画像,眼含热泪地说:“毛主席,我来看你咯!”

“快给我和毛主席拍张照!”她扶着白色的栏杆。

“快给我在这个桥上拍张照!”她荡着丝巾。

“快给我在这个巷子洞洞头拍一张!”她扶着树。

妈妈拍照的经典姿势,齐备了。

他们这半个月在家的睡法是,林夕施睡他们的床,朱夏睡邱白露的床,张一寻睡沙发。张一寻没告诉她这是邱白露租的房子,早前已经安排妥当,跪地请求邱白露去酒店避几晚。要知道在林夕施的记忆序列里,邱少是当初那个杀人犯的妹妹,是个无恶不作的混子。

林夕施为此八卦之魂燃烧,旁敲侧击地问张一寻和朱夏那个过没有。张一寻脑袋疼,回说,你不是看到这有两间房吗?林夕施沮丧万分,转而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张一寻一口水喷出来,呛个半死。

有林夕施在的日子,家里就是各种战役,尽管张一寻和朱夏跟她解释过很多次,点回家里的外卖与老家的盒饭不同,都是正规餐厅做的。但林夕施就是嫌饭菜有味道,还这么贵,吃得心里不踏实。眼看张一寻又要跟她开启新一轮唇枪舌剑,朱夏提议说等她下班回来,给他们做饭吃。林夕施一口答应,嘚瑟道还是朱夏对她好,信誓旦旦要配合她,每天早上出门帮忙买菜。

结果林夕施在老家一个人住惯了,出门必须把门反锁。第二天一早,就习惯性地把他们锁在了家里,还洒脱地没带手机。眼看要误了上班打卡,朱夏只能扒在窗台边大口吞吐着新鲜空气,劝说自己是个贤良淑德的女朋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辩论战完了,是游击战,张一寻扔东西,林夕施捡东西,最后捡的东西比他扔的还多,把邻居家的也捡回来了。

以至于家里莫名出现一条藏蓝色男士内裤,差点让张一寻误会朱夏。一肚子委屈的朱夏躲进洗手间,趴在门上听张一寻教育林夕施,不要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也不要见什么都往家里捡。

林夕施面子上挂不住,开始翻旧账细数她一个人是怎么把张一寻养大的,不能现在儿子长大了,就开始嫌弃这个妈。

说着还伴随一阵抽搐,突然倒在沙发上,白眼一翻,喘息着:“儿啊,妈快不行了……”

朱夏听到异样,赶紧跑了出去,怎么摇林夕施都岿然不动。朱夏吓傻了,问张一寻要不要叫120。张一寻一脸淡定地双手叠抱在胸前,半晌,他弯下腰使出绝招,双手插进林夕施的鼻孔里,见她整张脸憋成猪肝色,终于睁眼。

她一掌拍开张一寻的手,一脸茫然:“发生啥事了?”

“妈,戏过了。”张一寻埋汰道。

“没得意思。”林夕施尴尬地起身,去厨房找吃的了。

朱夏看呆了,虽说自小就知道这位林阿姨的特别,但花时间亲身感受过,才领教其一二。原本以为这几日种种只是跟未来婆婆相处的小插曲,直到有一天看见自己的美妆蛋压在桌腿底下,心爱的面霜缺了半罐,她崩溃了。

林夕施振振有词:“北京太干了,脚脖子起皮,用你们谁的宝宝霜抹了一下,但是不太润啊。”

朱夏保持礼貌的笑容,努力端庄:“阿姨,那个叫面霜,擦脸的,不是宝宝霜,更不是拿来擦脚的。”

“啊,你不抹脚啊?阿姨教你哟,女孩子不能光在意自己的脸,身上也还是要抹香香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