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第5/9页)

“疼死我了!”张一寻捏着脖子,“好像旧伤复发了。”

“真的假的?”朱夏赶紧放下碗筷,蹲下来。

张一寻猛地把地上的排骨塞到朱夏嘴上。

“你去死!”朱夏啪啪几拳落下,张一寻的肩膀真的阵痛起来。

“这回是真的……”

朱夏慌了:“啊?怎么办啊。”

张一寻歪起脖子,刻意扯下T恤领口,露出锁骨:“你亲一下试试。”

“变态!”

张一寻接住袭来的铁拳:“哎呀,能动嘴的时候别动手,这是情侣间最高级的互动方式。”

两人打闹的时候,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想想这个点南昌妹应该在工作。出于好奇,他们俩开了道门缝。只见南昌妹化着精致的妆,脱掉外衣,露出整身粉色的大嘴猴运动装。在他们当时的消费观里,老家天桥上摊位最多的山寨货,就是名牌,大嘴猴独占鳌头。

“厕所还用吗?”南昌妹问他们。

他们乖乖地把门打开,直起身子尴尬道:“不用了不用了。”

“我卸个妆。”

“之前没见你这样儿哈,”朱夏在自己脸上比画着,“你这衣服也挺好看的。”

“老板送的,正版的。”南昌妹强调,“哦,我换工作了,今后白天上班,但比你们晚,不会抢厕所的。”

那晚,他们很懂事地没有对南昌妹的新工作刨根问底,总感觉“老板送的”四个字就可以高度概括了。朱夏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入睡,张一寻也很默契地失了眠,问她想什么呢。她只回答,我就不喜欢那些名牌啥的,没我淘宝上买的好看。

攀上高枝变凤凰,是影视剧、小说里都有的桥段,偌大的北京城里,这种人与人的变数,只是在非常合理的范畴内。有人尽己所能地靠自己,有人尽己所能地找到靠山。要么把自己变成一座孤岛,海水退去就是江湖;要么,就成为旁枝,大树不枯就还能被庇佑。所谓生存,不过就是一个又一个别针换别墅的选择过程。

五棵松的办公室里,朱夏正打着推销电话,对方接通后,她对着座机听筒按下手机里录好的开场白:“您好,我是……”

这坑爹的小脑筋让公司同事们目瞪口呆,她也的确省了不少买喉糖的钱。

老板来了之后,把朱夏叫去办公室,上周销售部的小吴终于跟客户签订了软件的购买意向书,当初这单的客服电话是朱夏打的,老板想带着她俩去上海撑撑场子,当面跟客户签单。

临走当天,张一寻坐在朱夏的行李箱上,卖着萌:“你带我一起走嘛。”

“别闹,我就去两天!”

两人你侬我侬地舍不得,但朱夏想着这是第一次坐飞机,马上可以看到黄浦江和东方明珠电视塔,还是止不住兴奋。

飞机上朱夏全程都装得像是常旅客,非常克制地只要了两杯橙汁。直到上了个厕所,起来不知道怎么冲,于是一通乱摸乱按,突然马桶传来爆炸一样的声响,把她吓个半死,脸色煞白地回到座位,看窗外云卷云舒,飞机降落在虹桥国际机场。

结果朱夏根本没看到明珠塔,出差当晚,老板和小吴在酒桌上醉得不省人事,朱夏也喝了不少。她终于明白,所有合同上甲方签的字,都是用酒精一斤一两换来的。不仅要付出脑力体力劳动,还要陪高兴,客户开心了就有门票,就可以通往那个成人世界的失乐园。

凌晨三点,朱夏在出租车上伺候着老板和小吴。羽绒服兜里,手机屏幕明明灭灭,数不清张一寻已经打了多少个电话。

一路上朱夏都不停把脑袋探出窗外,希望借凉风让自己保持清醒:“我,钱包、手机不能丢啊不能丢。”

出了酒店电梯间,小吴趔趄着说想吐,让朱夏把老板扶回房。朱夏用了仅剩的半条命把老板甩到床上。掏出手机一看,三十二个未接来电,正想回,老板突然坐起来,示意她坐到旁边,胡诌起自己创业的艰辛,末了还上手撩拨朱夏的发尾。短路的朱夏这才感觉到不安,向旁边挪了挪,却被老板反身扑倒在床上。

老板眼神迷离,满嘴腥臭,说:“你帮帮我吧。”

老板隔着衣服摸到她的胸,她无比清醒,一脚正中老板的双腿间。她捂着嘴,冲出房间就吐了,吐得太狠,逼出眼泪,索性就哭了,酒店的走廊太空旷,不敢哭得太大声。手机又开始震动,她慌张地直接关了机。扶着墙,保持最后一点理智,走回自己的房间。

朱夏把门反锁,挂上门链,再三确认后,洗了好漫长的一个澡,穿着衣服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盯着天光放亮,然后去机场补了改签费,搭最早的航班飞回北京。

带着若干愁绪从天上回到地面,她想了好几种说辞应付张一寻,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但越靠近东交民巷就越有负罪感。回到住处,家里暖气坏了,南昌妹裹着棉衣正巧从厕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