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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了空调,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一到位,终于互相啃起来。要知道初夜这种事,在别的情侣身上都正常,但在认识十多年的青梅竹马身上,多少有点别扭。即便张一寻在大学寝室里陪兄弟们看过一个硬盘的片儿,但看到朱夏的胸还是一时间有点不习惯。

张一寻大汗淋漓地趴在朱夏身上,像部队里询问教官的口吻问道:“我可以脱内裤了吗?”

朱夏深呼吸,点点头,问他:“我这个姿势可以吗?”

一切有商有量的,严肃又有效率。专家说,成年男人每次射精,都有千万到亿颗精子,事后用张一寻的话说,恭喜我们签订了一个上亿的合同。

他们住的房间算主卧,一个月一千块出头。其实在北京不算贵,但对从小城上来的二人来说,已然是砸锅卖铁斥巨资了。

当时带着朱夏走的时候,张一寻在家庭会议上,撂下狠话,既然选择去北京,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能独立,生活费你们意思一下就好了。对于父母来说,新的城市不是新的希望,只不过是换个新的地方叮嘱孩子们穿暖和点。就像林夕施,非常务实,跟大学生活费一样,给了他八百块。朱夏的舅舅是中学教师,义愤填膺地跟朱振东说,要给孩子多一点生活费,北京房租和物价不是他们这种生活在小县城的人能想象的,至少应该给一千。

于是这对县城侠侣拿着一千八百块就坐着卧铺风尘仆仆北上了。

从北京南站坐地铁一路尖叫到国贸,结果在看了一圈房子后,尖叫变惨叫,最后综合考虑,非常有原则地选了最便宜的,两人安抚着单薄的钱包,如丧考妣地交出多半。

交完租金的那天,北京下了暴雨。

朱夏在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厕所里洗澡,这里的淋浴每隔五十秒会变冷一次,朱夏习惯在心里默数,到了点就移开身子。这回洗了几分钟,突然不冷了,正庆幸这淋浴还算有点良心,结果四十秒后,水温无预警爆热,朱夏在厕所里惨叫。

张一寻以为出了事,箭步冲到厕所,朱夏伸出脑袋,把他当成靶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张一寻为了哄她,守在厕所门口,给她数数:“……39,40!躲!”

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花木兰,朱夏虚脱地坐在床边,头发如水草般耷拉着,抠着墙角潮湿的墙皮,一整晚都闷闷不乐。

隔壁的南昌妹在放一首年代很久远的歌。

张一寻在她面前蹲下,仰头问:“后悔了?”

朱夏移开眼神:“怎么会,就觉得有点狼狈。”

“你看过哪个爱情故事开头不狼狈的,总要给我们之后的生活留点念想不是。”

“怎么什么话都是你说啊。”

“因为我是上帝啊。”张一寻起身,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别动我!”

张一寻浅笑,声音温柔起来:“傻瓜,怕什么,我在呢。”

朱夏抬眼看他,嘴巴嘟得老高:“我朱夏会怕吗?”

“会啊,怕自己不美。”

“滚!”

张一寻张开手:“快过来给我抱抱。”

朱夏跳到张一寻身上,闻到脖颈间熟悉的味道才稍显安心。那晚,张一寻听着朱夏安睡的鼻息声,心里从未如此坚定,一定要把大家的北京变成属于他们俩的北京。

大概每个男孩都是在拯救公主的时候变成英雄的,只不过那时的他们不知道,杀死恶龙之后,大部分英雄看着闪烁的珠宝,慢慢地长出鳞片、尾巴和触角,最终变成恶龙。

虽说这一年应届毕业生人数将近七百万,但或许受末日论的影响没了斗志,竟然投出去的好几份简历都得到了面试的回应。张一寻挑准一家国企单位的互联网公司,不过不在那栋地标建筑里办公,而在城西玉泉路的创意园里。朱夏则在某时尚杂志和银行之间左右为难,一边受美剧《欲望都市》影响,对时尚圈有窥视欲,一边是跟金融打交道的对口工作。受张一寻鼓励,索性两个都去了。结果上午在时尚大厦被一句“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问到哑口,下午被银行的那句“你是希望同事比你厉害还是你比同事厉害”问到语塞。灰头土脸回到住处,整个人如同塌方般散在床上,用她那九曲十八弯的委屈,向张一寻宣告不满。

“你说搞时尚的,我问她皮肤那么好,怎么保养的,这也有错吗?”

张一寻环抱手臂,同仇敌忾:“没错啊!”

“还有下午那个银行的HR,他以为我不知道啊,这种问题怎么答都是错。希望同事比我厉害,那就说明我能力不行,我比同事厉害,干吗,新人上来就想掌控全局吗?”

“那你怎么答的?”

“我就说希望大家和气生财。”朱夏坐起来,提高声调,“这么伟光正的回答,银行又不是后宫,大家一个窗口各干各的,谁不是凭本事赚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