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3/12页)

我把视线转向东面的墙壁。那上面有个黄铜架子——高及腰部的支柱上装着好几个盘子,每一层都摆放着戒指、耳环等首饰。

广濑明梨曾经拿起一枚戒指,说过这样一番话:“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它闪闪发光,确实漂亮。但它的价值到底在哪里呢?在于向人炫耀吗?很多人上电视时都穿戴得珠光宝气,到底想炫耀些什么呢?难道想告诉别人:我为了买这些并非生活必需品的首饰花费了大把金钱?打个比方,现在有两条项链,一条适合自己而且价格便宜,另一条不适合自己但价格昂贵,你会选哪一条?”

“我会选适合自己而且价格便宜的那条。”

“就是。不过,在现实中遇到这种情况,可能每个人都会选不适合自己但价格昂贵的那条吧……我也一样。”

“是想着可以拿去卖?”

“想不想都一样。”

“要这么说的话,一枚适合自己的便宜戒指和一根不适合自己的昂贵象牙,你会选择佩戴象牙吗?”

“象牙?这是什么鬼?”她笑出声来,接着问道,“是用象牙做的首饰?”

我摇摇头,回答道:“不,就是一整根象牙,貌似很高雅的感觉,而且也很难弄到手。往这挎包里一插,谁看了都会对你肃然起敬。”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画,仿佛抚摸着从自己嘴边长出来的象牙——它们像胳膊一般粗壮。

“象牙,不是违禁品吗?”

“这才显得你独特嘛。”

“还可以当作防身的武器呢!”广濑明梨笑着说。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我也感到开心。可没过多久,我渐渐抱有一丝内疚。

我之所以会有负罪感,原因很简单。

除了她之外,我还同时跟别的女人交往。这跟“劈腿”不一样,因为我根本分不清哪个女人才是真爱。这比劈腿更恶劣吧,说是“一脚踏两船”也不准确,因为我是脚踏五条船。茧美知道这事时,吓得瞪圆了双眼:“脚踏五条船,厉害啊,太吓人了。这算是五天工作制吗?真有你的。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是每周故意留出双休日,还是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两天也填满?”

“其实,我并没有每天都跟她们当中的某人见面,所以根本不是什么五天工作制和双休日。”我解释道,“有时整个星期只跟一个女人待在一起,有时一个月才见上一面。而且,我并不是故意制造了这样的局面,只是顺其自然地跟那些有好感的女人来往,结果就变成同时跟五个人交往了。不过,我跟她们的交往时间各不相同,所以也不能完全说是同时交往。”

可是,茧美压根儿就没打算听我的解释和辩解。她一边抠着鼻子,一边说道:“哼,不如不要按星期算,按月算吧,每天轮换——那可是脚踏三十一条船哦。准能破吉尼斯纪录。不过,如果登上吉尼斯纪录,可就穿帮啦。三十一个女人厮杀的战场,别提多可怕了。”

“喂,我其实挺同情你的。”茧美从沙发上直起身,指着广濑明梨。每当茧美有什么动静时,就会让人产生室内空间扭曲、地板摇晃的错觉。“遇到‘小星野’这个单身男人后,你总算摆脱了小三专业户的厄运,还以为可以正正经经地谈一场恋爱呢,没想到又被我这样的女人抢走了。”

“喂!”广濑明梨满脸通红地瞪着我。她一定是想愤怒地质问我:为什么这个女人知道她当小三的事?为什么要暴露她的隐私?

我理解她的心情,却没有资格谴责茧美。

关于我的亲友,关于我的恋人,茧美无所不知。至于选择什么时候说出来,那是她的自由。

“被‘那辆巴士’带走之前,我想跟几个女人见见面。”我提出请求。茧美却斩钉截铁地说道:“有什么好告别的,毫无意义。你离开之后,她们一开始可能会感到寂寞,但很快就会把你忘掉的。”

“没关系,就让我跟她们告别吧。”我恳求道,“那辆巴士要两个星期以后才来接我吧?反正还有时间。”

“我说你呀,一个要被带走的人,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我恨不得立马把你送走。”说着,茧美哼起《多娜多娜》[4]的歌谣来:“就要被卖掉了哟,眼睛充满了悲伤哟。”

茧美的任务,就是监视我,以防我在“那辆巴士”到来前的这两个星期内逃跑。

“就让我跟她们道个别吧。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这样就能防止我做出什么异常举动了。”

我死乞白赖地哀求着。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怎么非要这么一根筋呢?”

“我是独生子。”

“这我知道。我全都调查过了。”

“读小学时,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正在看电视,母亲说:‘我去买些肉馅儿。’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