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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就连这种朴实的问题,近藤也准备好了答复。当然,也有可能是胜安房说的。

“大树公[3]在鸟羽伏见时失信于御家人后,果断地选择了隐居。有件事儿也别与旁人说了,其实幕阁们已经决定,从御三卿里推举田安龟之助大人为德川宗家的当主了。另外,举国御天领的甲斐之国,也同样是御三卿的采邑。也就是说,是田安家的领地。 ”

原田嗯嗯地思虑一番后,也抱着胳膊感慨起来。

我独自埋头喝着酒,尽可能地不去撞上近藤的视线。这样就行了吧。谁也别再问别再说。不管真假,至少这样给我们的死安上了一个大义的名头不是吗。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还发着高烧的冲田却睡眼惺忪地望向了近藤。“那上野山里那群气势汹汹的逃兵们是怎么回事呀?如果是这样,跟我们一起去甲州不是更好嘛……”住口啊总司!你是这是明知故问吧。不要再让近藤为难了!近藤果然语塞。看来就连胜安房也没考虑到这一点上去。这时候,一直一声不吭的土方起身给冲田倒上了酒。没有艺妓在的时候,自斟自饮是大家默许的规则,更何况倒酒的人还是土方,这绝对是头一次。“虽然松本先生管得严实,但来一杯提神酒应该无妨。是吧,总司。 ”

我完全能够理解土方当时的心情。这是他在暗示冲田不要为难近藤。说什么提神酒,其实就是“放弃挣扎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地死吧”的意思了吧。

接下来土方说的,就明显全是假话了。

“上野的逃兵们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让东海道和中山道攻入的敌人没法追上我们。所以他们才在上野山里吵着要拥护神君的牌位,这都是为了引诱敌人啊。 ”

怎么可能有的事。土方这人,为达目的说起谎来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而且扯出来的谎话也特别妙。

毕竟道理上是说得通的。这样的话,要是传到了队士们的耳朵里,那绝对是能够让人信服又鼓舞人心的。不过冲田也没有说破什么,永仓和原田看来是真信了。这个谎,实在是高明啊。

“如何,这一招妙吧!”土方坐到了原田面前,给他满上。“我们是德川的家臣。仅此而已。 ”永仓也接了土方斟的酒。逃兵们死在上野山里。新选组死在甲州。土方的话听起来,就像在说这是斟酌再三后想到的最佳策略一般。

而现在再想想,说不定那就是土方和幕阁们折腾出来的一个剧本。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不甘心在上野等着送死,又不愿抛弃江户逃向会津的近藤。要去甲州,必定要经过近藤的故乡上石原,还有土方的故乡同时也是新选组老家的日野。此外,甲州道一直都是天然理心流出稽古时的路线,沿途各处还住着众弟子们。单靠牛込道场的收入是填不饱肚子的,可以说往返于甲州道上的各种出稽古,才是天然理心流代代相传的维持生计的方式。

不论生死,对于近藤而言,再也没有比这更光彩的事了。如何?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胜安房守和土方岁三两位策士联手的成果吧。最后,土方坐到了我面前,端起了酒壶。“明白了吧,阿一。 ”

我没让他为我斟酒。我从土方手里拖回酒壶,自己倒满了一杯。这是轻易就能说明白或不明白的事儿吗?我是土方手上的一枚棋,他让我杀的人我一定会杀掉。被我盯上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我可是一个都没遇到过。

我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后,搭上土方的肩膀凑了过去。然后我在他耳边说呀……——为什么你不让我去把胜安房守砍了。什么永井玄番什么大久保一翁,只要你一句话,我全都给你收拾干净。这不才是扭转乾坤的秘策吗?

土方原本想一笑而去,但当他的眼睛对上我镇定的眼神时,脸色一变。他应该发现了我不是在开玩笑,而这件事也并非不可行。

比方说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带着我去江户城西之丸。然后只消让我在三人的面前哪怕待上一瞬间,我就能用三刀让三颗人头落地。虽然这样一来,我和土方是跑不掉的,但只要这三个窝囊废死了,那江户就跟绣花枕头没两样了。再把上野山里那些个逃兵整合一下,交给近藤勇来指挥,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然后风光地战死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土方即使回到自己的箱膳,也和我用眼神较劲了老半天。他是在用眼神告诉我“不许乱来”。

分不清到底几分真心几分玩笑 ——近藤的演讲还在继续。

按照安排,三月一日我们会在内藤新宿扎营,然后与矢岛某率领的二百人碰头。而甲州道一路都是御天领,沿途要是有代官、乡士、天然理心流的门人等想要追随的,自然是没道理拒绝。如此一来到日野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一支有千人的大军了。再加上与新选组颇有渊源的日野农民队,和将在八王子汇合的千人同心,那不就是所向披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