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2页)

布罗德斯基先生把盒子和行李袋放在覆盖着白色蕾丝床罩的床上。

“这个漂亮的盒子是干什么用的?”他问。

我从门口走到床边,把手放在盒子上面,看着布罗德斯基先生友善的脸。

我知道自己接下来说出的几个字将会成为我新生活的开场白。

“早已远去,”我说,“不复存在。”

布罗德斯基先生没说话。他当然不会知道,我妈妈现在正在我身体里唱那首《远去》,仿佛那是她葬礼的背景乐。

“这里面装着一件婚纱。”我说,“我外婆的婚纱。”

“噢,我明白了。”布罗德斯基先生说。

“我妈妈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能穿上它。”我说,“不过那只是个梦。她也梦想着我能穿上它。”

布罗德斯基先生沉默了几秒钟,低头看着摆在我们之间的盒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似乎是几个小时以来我的第一次呼吸,从诺埃尔去学校接我的时候开始。

“嗯,梦有时候比现实要好。”布罗德斯基先生说。

“是的。”

“虽然她再也不能穿上它,但她曾经梦见自己穿上了它。”

“是的。”我说。

当布罗德斯基先生说“梦比现实要好”的时候,我意识到他和我们是一类人。假如他到我们的车里做客,我妈妈和我会为他准备一席之地,她会给他几个塑料袋装他的东西。我们会打开车门问他:“你什么时候搬进来?”

我妈妈没给我买过多少东西,也没留下什么遗产,但她让我记住了她说过的许多话和唱过的许多歌。我是一本百科全书,记录了她所有的喋喋不休和她作为年轻妈妈的憧憬和期待。我会从A到Z复述她的话,她的元音和辅音将永远永远和我一起歌唱。

和我妈妈一样,我透过布罗德斯基先生的脸看进了他的身体里面,那一刻,我很想跑出去买一块创可贴,裹住他内心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