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3页)

我妈妈打开车门,回到“水星”里。我跟着她来到后座,地板上有个黄色的麦圈盒子,她拾起盒子,搁在腿上,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干吃里面的麦圈。

“你今天没去上班?为什么不去?”我问。

“我没法去。”她说。

“为什么?”

“噢,宝贝,”她说,“几个星期前,他们送进来一个男人,我没法直视他,连靠近他都不行,他的翅膀被撕掉了,他们把他从迈阿密的退伍军人医院送到这里,因为那儿满员了。我没法再待在那个医院了。”

“为什么,他怎么了?”

“宝贝,他数自己的心跳。”

“他可能很快就要走了。”我说。

妈妈一把搂住我。“离我近一点。”她说。

“太热了。”

“热?我觉得很冷。”

“你觉得鲍勃中士把那些警察吓跑了吗?他们不会再回来吧?”

“你知道吗,”我妈妈说,“我一直有个想法,我总觉得鲍勃中士是三K党,但也许他不是,也许我想错了。”

两星期后,一把枪出现在我们的汽车里,过去的十二年里,“水星”车里只有娃娃、毛绒动物玩具、我们的衣服、干制食品、水果、毛毯和书。

“我们现在需要枪,”我妈妈说,“伊莱说我们需要,因为警察来过。你先别碰它,我会教给你怎么用。周末我们就去河边练枪,好吗?我们早点去,趁着没有人。”

她递给我那把手枪,它又小又黑。

“瞧,不是很沉,”她说,“伊莱说里面有十五发子弹,我可以连开十五枪之后再换弹夹。”

“他从哪里弄来的这把枪?”

“我不知道。”

妈妈说:“我们把伊莱的枪放在驾驶座下面。”那里还放着我从垃圾场捡来的东西,如果有人把手伸到驾驶座底下,会发现一袋水银珠、几颗弹珠、一只金耳环、四颗铜纽扣和一把枪。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六,我们很早就起了床,来到河边。

“手里有了枪,我连河里的短吻鳄都不怕了。”我妈妈说。

“你真的知道怎么用吗?”

“你上学后伊莱教过我。”她说,“我很有天赋,这是伊莱说的。我猜是钢琴练习的功劳。我每次都能击中目标。这很简单。我每次都很走运。伊莱说,开枪的时候不用想太多,没什么好犹豫的。”

我们来到河边的码头附近,我妈妈在一棵树上贴了张白纸,白纸中间用记号笔画了个黑色的圆圈。

“伊莱让我蒙着眼射击,”妈妈说,“我每次都能打中。”

她重复了一遍伊莱讲过的要点。“用你的优势眼瞄准,”她说,“不能下蹲、眨眼或者低头。”

我正对靶子站好,把枪举到与视线持平的位置。

“你心里需要有个意念,想着你能用这颗子弹做好事。”我妈妈说,“这是伊莱说的,你希望好事发生。”

我没有击中目标。

“你的手太小了,”妈妈说,“你需要一把小孩用的枪。”

我把十五发子弹全打光了,可它们连白纸的边缘都没沾到。

“我们真的需要它吗?”我问。

“这把枪是伊莱送给我的,”我妈妈说,“是礼物。”

“为什么?”

“别告诉你的朋友我们有枪,不要说。为了安全起见,这是一种防护措施。”

“防护?”

“就像下雨天需要雨伞。”

“伊莱为什么把它给你?”

“他认为送枪相当于送玫瑰。”我妈妈说。

伊莱认为两个相依为命、住在小汽车里的女孩只需要一把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