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4页)

自从罗伯塔·杨太太告诉我雷克斯牧师打算追求我妈妈,我就开始密切地注意他。罗伯塔·杨太太当然是对的,他看我妈妈的眼神就像是打量镜子中的他自己。我能看出他像电影里的人那样,下个星期六晚上就想把我妈妈骗上床。

每隔一个晚上,雷克斯牧师都会敲响福特“水星”驾驶座一侧的车窗,我已经不知道告诉他多少次,他应该去敲后排座的车窗。

每到这个时候,我会摇下属于我的前排车窗,说:“雷克斯牧师,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去敲后排座的窗!”

“对不起,珀尔,”他每次都这样说,“你妈妈在吗?”

“我不知道。”

“真的?”

“是的,这辆车太大了,我找不到她。”

每隔几个星期他都会给她送一束花,搁在“水星”的挡风玻璃上。车里可没有空间摆花瓶。我妈妈会把花茎剪短,插在装满清水的空奶粉罐里,然后把罐子放在车顶上,把车顶当成壁炉架。

我妈妈对雷克斯牧师总是很友好,因为她善待每一个人。

她说:“上帝真的在和这个人较劲。雷克斯牧师认为教会是个可以掉头的U形转弯,或者像一件新衣服。我看得出,他真正想要的是把星期天讲道时骗来的钱装进口袋。”

我妈妈的友善让他总是处于虚假的希望之中。

雷克斯牧师从不正大光明地吸烟。即便一个人住,他也会躲进浴室吞云吐雾,把烟喷到窗户外面。我猜他这是不想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

正因如此,我不得不溜进他的浴室偷烟。他把烟盒放在窗台上,淋浴间里总是晾着一双袜子,马桶旁边的地板上有一小堆《读者文摘》杂志。水池边上搁着一把牙刷,塑料刷柄上雕刻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

从雷克斯牧师那里偷香烟轻而易举,因为我总是知道他什么时候待在教堂,我还会利用他拜访我妈妈的机会跑到他的房车里偷烟。他敲敲她的窗子,她把车窗放下,我就趁这时跳下车,穿过露营公园,经过旧秋千和公共厕所,来到他的房车。

我告诉艾普尔·梅,牧师的牙刷上雕着耶稣基督,她不相信,让我把它偷过来给她瞧瞧。我当然接受了她的挑战,因为我喜欢冒险,冒险是我最爱的运动项目。

一天下午,我听说雷克斯牧师又忙着去推行他的“得来速祷告”计划去了,就告诉艾普尔·梅在河边的码头上跟我会面,然后我钻进牧师的房车,把刻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的牙刷塞进牛仔裤前面的口袋,跑到码头上找艾普尔·梅。

当我把牙刷拿出来时,她说:“我不想碰它。”

“瞧,我说得没错吧?”

就在我自顾自地盘算着怎么把牙刷送回雷克斯牧师的浴室时,艾普尔·梅从我手里一把夺过了它。

“噢,不行,你不能把它送回去。”她说。

“可他会找它,他会知道有人去过那里。”

“东西既然偷来了,就不能把它还回去,”艾普尔·梅说,“那样太愚蠢了。虽然偷的时候没人看见,可万一还东西的时候被人抓住,那可就丢死人了!”

说完,她高高举起手臂,把耶稣牙刷扔进了河里。

从那以后,每当我看向那条河,都会想到那黄色的河水里有鱼和短吻鳄,有十二条腿的蜥蜴和白眼睛的青蛙,还有一把刻着十字架上的耶稣的牙刷静静地躺在河底。

房车露营公园里的其他烟民还有墨西哥夫妻雷伊和科拉松,常人喜欢做的事他们一概不做。他们从不参加钓鱼派对、祷告聚会或者宾果游戏,也不参与退伍军人医院相关的活动,而这是本地社区生活的主要组成部分。他们平时主要讲西班牙语,但他们的英文并不是不好,科拉松的英文实际上相当流利。

科拉松和雷伊只抽红色万宝路,这种烟对他们而言就像一面旗帜,而他们唯一的效忠对象就是香烟王国。他们的房车里外到处都是香烟纸箱,因为他们从墨西哥买烟,那里的香烟很便宜。

我只能在星期六的上午溜进墨西哥人的房车。在那些日子里,我首先会跑到露营公园的休闲区盯梢,在吱呀作响的旧秋千上荡来荡去,观察房车那边的动静。雷伊每个星期六都会到雇主家做园丁,看到他出门工作去了之后,接下来我会耐心等待科拉松外出购物。

科拉松总是打扮得一丝不苟,我们从来没见她像其他人那样穿着睡衣、T恤甚至内衣裤出现在户外,每次离开房车时,她总是衣冠楚楚、精心装扮,黑发完美平直地搭在脑后。她的皮肤是深褐色的,眼睛是黑色的,总是涂一种深红色的口红。

雷伊有着浅棕色的卷发和褐色的眼睛,从外表看不出他来自哪里。

有一次,我妈妈用尊重的语气提到:“科拉松是墨西哥印第安人,她知道许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