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8页)

“我刚失恋,你这个时候跟我肢体接触是在往我伤口上撒盐。”顾长庚扬起嘴角摇了摇头,“而且我也很怕我未来的女朋友吃醋,共勉的事,牢记在心里就行了。”

“皇家粮仓的《牡丹亭》超难买到票,或许若干年之后我想起这件事会有点后悔。”谢光沂挺直腰,往报告厅侧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挥挥手,“所以在反悔之前要赶紧走人。拜拜。”

顾长庚站在远远的地方,再一次笑了。

“今天就不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脑海中还有一首歌,想不起名字,也想不起旋律,却总是那样执拗地、反反复复地、无声地响彻耳畔。它让“仅此一次”和“下不为例”变成了世界上最温柔的词组。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那首她没能听懂、记不起旋律也忘却了歌词的老歌里,藏着什么极为重要的通关密语。

然而明明是过去的事了,她为什么下意识说了“预感”?

真是奇怪。

颜欢过来敲门的时候,谢光沂正在与行李箱奋战。一个月分量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塞爆了箱子,她咬紧牙关憋得额角冒出青筋也没法把拉链扯过转角。颜欢拍拍她后背心示意她让到一边去,手中稍稍用力一压,在谢光沂手中消极怠工的拉链便唰唰两声,轻巧听话地于锁扣处会合。

谢光沂喘着气直起身:“谢了。”

“那个……”颜欢侧过头,用目光点了一下沙发扶手上悬挂着的某件物品,又迅速移开,“是不是忘记了的?”

谢光沂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一套大大咧咧夸耀着自身存在感的白色内衣裤,赶紧卷了卷塞到沙发坐垫下:“没关系,不带了。”然后掏出之前写好的谢大福的食谱,“照这个喂食就行。天热了,你有时间的话带它到附近的宠物店洗澡,宠物店的名片我也夹在里头了。”

谢大福显然对饲主即将抛弃自己远行这件事极为不满,奋力把肥硕身躯塞进电视柜下方的缝隙里,露出一个沉默的圆屁股。谢光沂想了想,索性把302的钥匙一块交给颜欢:“小福走后它常这样……它不愿跟你回家的话,就麻烦你到这边喂它吧。”

“好。”

“还有。”

“嗯?”

“如果你不介意,能偶尔去看看小福吗?我有点放心不下她。”

“只离开一个月而已,这么优柔寡断的样子可不像你。”颜欢勾了勾嘴角道,“虽然翻墙翻得没你利索,不过放心,我会去的。”

谢光沂又一次说了谢谢,然后拎起行李箱。

“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已经叫过出租车了。”察觉到颜欢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目光追上他欲言又止的脸,“怎么了?”

颜欢朝她走近两步,又停在数米之遥的地方,摇摇头:“等你回来再说。”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看见谢大福猛然跳起来,势头之惊人甚至撼动了电视柜,撞得柜子顶端一尊水晶小人摇摇欲坠。而因她说过“不用送”就真的站在原地不动了的颜欢,被明亮顶灯往侧脸描上温暖的轮廓光,嘴唇开合,重复着被她读懂了的无声的四个字是“等你回来”。

谢光沂心里一慌,松开了手。

门板重重地关合在眼前。

从P市到X市约要乘三个小时的飞机。谢光沂拖着行李箱走出到达关口,见一块明晃晃的大牌子支在对面,上面写着“《城市晚报X市办事处”,面相不过二十岁出头,一头栗色卷发,皮肤黑黑的男生正杵在牌子后昏昏欲睡。察觉她走到近前,男生迅速睁眼,立正敬礼:“您就是P市来的光沂姐吗?”看清了她脸孔,又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唉?这么年轻?”

谢光沂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你以为呢?”

“大家都以为总部派来管事的一定是个凶悍的老姑婆,正害怕呢。没想到竟然是位漂亮大姐姐,这感觉好像买了条口香糖却刮出五十万奖金的发票一样啊!”

与干燥到让人鼻腔时刻疼痛火辣的P市不同,也迥异于江边气候宜人的S市和新台市,海滨的X市日夜接受率直阳光和飒沓海风的洗礼,无论正午炎热或入夜凉爽都别有一番坦荡开阔的气息。她住的宿舍毗邻海湾,宿舍门前有条大斜坡,径直走下去就能到达海边。

晴朗的日子里,推开窗便可以看见白帆点点的海景。

或许正是由于气候——谢光沂想来想去都觉得很有道理——X市办事处的同事们都极友善热情,尤其是那天接机的男生,为她鞍前马后的几乎算得上殷勤。办公第一天,大家轮番介绍过名字,男生尤为响亮地说了,可因为众人都习惯于喊他外号“阿卷”,谢光沂跟着这么叫,到最后也没能确切地记住男生的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