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乔卡斯塔(第5/14页)

洛洛受不了那只臭鼬那种满足的无忧无虑,朝前面冲出去,发出短促、尖厉的吠叫声。它在露台上来回佯攻,低吼着,朝臭鼬那边短距离地猛扑。那只臭鼬看到吵闹的洛洛,显得很不开心。

“伊恩,把狗叫回来,臭鼬很危险。”我躲到詹米身后说。

“它们危险吗?但是……”詹米回头,迷惑地看着我。

“鸡貂只是臭,”我解释道,“而臭鼬……伊恩,别!别管它,进来!”好奇的伊恩已经把手伸了出去,用拨火棍戳着那只臭鼬。臭鼬被这种不恰当的接触惹怒,跺了跺脚,抬起了尾巴。

我听到椅子向后滑动发出的声音,于是向身后看了看。乔卡斯塔已经站了起来,看上去很担心,但她没有朝门口走去。“怎么了?”她说,“他们在做什么?”让我惊讶的是,她正在往房间里面凝视,朝两边转头,似乎想找出黑暗中的某个人。

突然,我知道了真相。她之所以要把手放在管家的胳膊上,要在迎接詹米时抚摸詹米的脸,要管家把酒杯递到手里,以及伊恩提及她的画作时,她脸上闪现过的阴郁,是因为她的双眼看不见东西。

一声哽咽住的尖叫和一声尖厉的叫喊,让我的心思猛然回到了露台上更为紧急的事情上。一阵难闻的气味如潮水般涌进房间,落到地板上,像蘑菇云那样在我周围升腾起来。

我被臭气呛得透不过气来,眼睛也被熏得流泪,在黑暗中摸索詹米。他正在用盖尔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话。在外面嘈杂的呻吟声和可怜的哭号声中,我勉强听到了乔卡斯塔在我背后摇响铃铛。

“尤利西斯?”她有些无奈地说,“你最好去跟厨师说晚宴得推迟了。”

* * *

“幸好是在夏天,”第二天吃早餐时乔卡斯塔说,“想想要是在冬天不能开门!”她大笑起来,露出了牙齿。在她这个年龄,牙齿的状况仍然好得叫人惊奇。

“噢,是的,”伊恩低声说,“夫人,请问我能再要点烤面包吗?”此前,他和洛洛先到河水里浸泡,然后从屋后茅房上长满的西红柿新藤上摘下西红柿,擦拭身体。西红柿那种除味的特性,能够去除人类粪便的没有那么严重的臭味,也很好地去除了臭鼬造成的恶臭,但无论是人类粪便,还是臭鼬的恶臭,西红柿的中和效果都不彻底。伊恩独自坐在长餐桌的一端,边上是敞开着的落地门,但我看到那个给他呈上烤面包的女佣,在把盘子放在他面前时,不张扬地皱起了鼻子。

或许是因为伊恩在旁边,再加上想要呼吸户外的空气,乔卡斯塔建议我们坐车去河场上面森林里的树脂厂。

“来回需要一天,不过我觉得天气会一直很好。”她朝敞开着的落地窗转身,窗外种植着野黄菊和福禄考的花坛上方,许多蜜蜂在嗡嗡飞着。“听见没?”她说着,把有些奇怪的笑容转向詹米,“蜜蜂说了,天气会炎热,会很不错。”

“你耳朵真好,卡梅伦夫人,”菲格斯礼貌地说,“不过,如果我能从你家马厩里借匹马,我自己宁愿去镇上。”我知道他渴望去给身在牙买加的玛萨丽寄信,前一天晚上,我帮他写了一封长信,讲述我们历尽辛苦,最终安全到达。等不及奴隶每周一次的送信,他很想自己亲手去把这封信寄出去。

“当然可以,菲格斯先生。”乔卡斯塔和蔼地说,并微笑地看着桌边的大家,“我之前说过的,你们一定要把河场当作你们自己的家。”

乔卡斯塔显然打算和我们同行,她下楼来时穿着惯常的深绿色平纹细布衣服。那个叫费德拉的女孩跟在她身后,拿着一顶天鹅绒帽子。乔卡斯塔在大厅里停下来,但并没有立即戴上帽子,而是站着,让费德拉在她头上紧紧系上一条白色亚麻布带,蒙住她的眼睛。

“我只能见到光线,没法辨别东西。”她解释说,“但是,太阳光会让我的眼睛疼,所以冒险外出的时候,我必须把眼睛蒙起来。亲爱的,你们准备好了吗?”

这解释了我对于她失明的某些推测,但并没有完全解释。视网膜色素变性?我好奇地想着,跟着她沿着宽敞的前厅走过去。或许是黄斑变性,不过最有可能是青光眼。我用手握着看不见的检眼镜,想要去检查用裸眼无法看到的东西——这不是第一次,肯定也不是最后一次。

让我惊讶的是,在我们朝马厩走去时,用人们为乔卡斯塔准备的是一匹备好鞍具的母马,而不是我所想的马车。那种吸引马匹的天赋,在麦肯锡氏血脉中传承得很强劲。看到女主人时,那匹母马抬起头,嘶鸣起来,然后乔卡斯塔立即走到母马身边,愉悦得容光焕发。

“你还好吗?”她用盖尔语说,抚摸着母马那高鼻梁的柔软鼻子,“这是我亲爱的克莉娜,它是个可爱的姑娘。”她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的青苹果。克莉娜优雅地接受了这个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