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他们将深空扯落于头顶(第4/12页)

她听不懂这种语言;可是丁波懂,他听见梅林说着一种他觉得很陌生的拉丁文:“先生,您这里的这个女人,是当代所有活着的女人中最虚伪的一位。”

丁波也听到导师以同一种语言回答道:

“先生,您错了。她自然和我们大家一样都是罪人;但这女人是纯洁的。”

“先生,我很清楚,她对罗格雷斯所做的那件事,带来的苦难将不会比巴林努斯[7]的袭击逊色。先生,因为上天有意让她和她的主人之间育有一子,敌人将以此子,把我们罗格雷斯击退一千年。”

“她新婚不久,”兰塞姆说,“孩子还没有出生。”

“先生,”梅林说,“那孩子如此便不会出生了,因为其所生之时辰已经过去。他们自愿不育子嗣:我到现在方知你们竟然对使用苏瓦之办法习以为常。为了这个孩子的出生,早在一百代人之前,在两条线上就已做了准备;除非上帝要摧毁时间轮回,否则,这个开端,在这个时代,这片土地,此机缘万不会复现。”

“幸勿多言。”兰塞姆回答,“那女人意知我们在说她。”

“要是你下令将她斩首,那就善莫大焉。”梅林说,“因为我对她一望生厌。”

尽管珍略懂拉丁文,却听不懂他们的谈话。这种口音她很陌生,而且这个老德鲁伊巫师所用的词也是她闻所未闻的——说这种拉丁文的人,其入门读物便是阿普列乌斯[8]和马提安努斯·卡佩拉[9]。其大雅之学则近于“西陲之风”[10]。但是丁波能听得懂。他赶紧把珍推到自己身后,大喊:“兰塞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丁波喊出声的时候,梅林还在用拉丁文说话,兰塞姆正转过身去,准备回答他。

“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你和那个残忍的老头在干什么?”丁波说。

迈克菲所能听懂的拉丁文甚至比珍还要少,可是一直恶狠狠地盯着梅林,就像一头发怒的梗犬[11]猛瞪着擅闯它花园的纽芬兰犬[12],也迸出一段话来:“兰塞姆博士,我不知道这个大个子是谁,我也不是拉丁语学家。可我知道得很清楚,整个晚上,尽管我多次表明想出去,你都让我不离左右,还坐视我被人迷翻催眠。现在又看见你穿着童话剧人物一样的服装,亲亲热热地和那个人站在一起,不管他是个瑜伽修行者,或者是萨满巫师,或者是巫师,或者什么也好,我跟你说,这肯定让我不太痛快。还有,你可以告诉他,不用那样看着我,我不怕他。至于我自己的生命和躯体嘛——如果你兰塞姆博士在经历了所有这么多变化之后,变换了阵营,那我要生命也没什么用。士可杀而不可辱。我们要你解释。”

导师沉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

“真的严重到如此地步吗?”他说,“你们中没有人信任我了吗?”

“我信任您,先生。”珍突然说。

“你要我们动真感情,却没有提到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我下定决心,我也能像别人一样哭出来。”迈克菲说。

“好吧,”导师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们这样想也有理由,因为我们都错了,连敌人也是。这人就是梅林·安布罗修斯努斯[13]。”敌人认为如果他醒来,会加入他们那边。我发现他加入了我们这边。你,丁波,应该认识到,这种可能总是存在的。”

“确实如此,”丁波说,“我想是因为——呃,这个场面——你和他站在一起:就像这样。还有这个人可怕的残忍。”

“我听到此话也大吃一惊。”兰塞姆说,“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指望他熟悉的刑律规章和十九世纪的一样。我自己也觉得很难给他解释,我不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君主。”

“那他——他是基督徒吗?”丁波问。

“是的,至于我的衣服,我就这一次穿上了我的礼服,以示对他的敬意,而且我也感觉羞愧。开始他还误以为迈克菲和我都是仆人或马童。你看,在他那个时代,男人除非有必要,否则是不穿着毫无形状的短衣的,也不喜欢土褐色的颜色。”

此时梅林又说话了。只有能听懂的丁波和导师才听到他说:“这些人是谁?如果他们是您的奴隶,为何对您毫无敬意?如果他们是敌人,您又为什么不打垮他们?”

“他们是我的朋友。”兰塞姆用拉丁语刚开口,迈克菲就打断了他。

“兰塞姆博士,我听下来,你是请我们接受此人作为我们组织中的一员。”

“恐怕我不能这样说。”导师说,“他就是我们组织的一员。我不得不命令你们都接受他。”

“此外,我还要问,”迈克菲继续说,“此人是否可信,可曾进行调查?”

“我对他完全满意,我确信他和你一样忠诚。”导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