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他们将深空扯落于头顶(第3/12页)

“你认为那个——呃——斯塔多克先生已经可以做这件事了?”

“这没关系,”弗洛斯特说,“他又能干出什么坏事来?他又出不去。而且,我们不过是要找个人看着。这是个有用的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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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菲在梦里正在用一套横竖都有理的论点同时驳倒兰塞姆和阿尔卡山之头(可这套论点他醒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突然有人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把他摇醒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冷,左脚也麻了。然后他就看见丹尼斯顿的脸凑过来。餐具室里似乎全是人——丹尼斯顿、丁波和珍。他们看来都脏极了,衣服被扯破,浑身是泥和水。

“你还好吧?”丹尼斯顿说,“我把你弄醒可花了好几分钟。”

“还好?”迈克菲咽了几下口水,舔舔嘴唇,“是,我挺好。”他坐直了身子。“这里来了一个——一个人。”他说。

“什么样的人?”丁波说。

“呃,至于这个,可不好说……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就睡着了,老实说,我都不记得我们说了些什么。”

另几个人对视了一下。尽管迈克菲在冬夜喜欢喝一点烧酒,可他是个冷静的人:他们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可这时迈克菲突然跳起来。

“老天啊!”他大喊,“当时他和导师在一起。赶快!我们得把房子和花园都搜一遍。那人不是个骗子就是个间谍。我可算知道我怎么了,我是被催眠了。还有一匹马,我还记得那马。”

最后一句话让听他说话的其他人无不震悚。丹尼斯顿一把推开厨房的人,其他人跟着他一涌而入。刚开始,在大壁炉暗红色的光芒里,他们看得影影绰绰,因为已经有好几小时没人向壁炉里添柴了;当丹尼斯顿找到开关,打开电灯时,人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四个女人坐着酣然入睡。寒鸦栖在一张空椅子的靠背上,也在睡。巴尔蒂图德先生大摇大摆侧卧在炉边,也在睡;和他偌大的身体极不相称的、细弱如婴儿般的鼾声,在死寂的屋里也清晰可闻。丁波太太缩手缩脚,似乎姿势很不自在,头靠着桌子睡觉,织了一半的袜子依然用针紧紧钩着,搁在膝上。丁波看着他,油然而生一股不可遏止的爱怜之情,男人们对任何睡熟的人都会有此感情,对自己的妻子就更不用提了。卡米拉坐在摇椅上,蜷曲着身体沉睡,姿态优美,就像是习惯席地而卧的动物。麦格斯太太还是她那副睡态,平淡无奇的嘴巴敞得大大的;格雷斯·艾恩伍德依然笔直地坐着,好像她还醒着,可是脑袋却微微垂在一边,似乎带着孜孜不倦的耐心,忍耐昏睡之耻辱。

“她们都没事,”后面的迈克菲说,“他也是这么对我的。我们没时间叫醒她们了。我们赶快。”

他们穿过厨房,走进那插着旗帜的走廊。除了迈克菲以外,其他人经过一番风雨搏击,都觉得房子里格外宁静。打开电灯就看到午夜宅子里空荡荡的房间和走廊,那人去楼空的气氛一览无余——炉膛铁栅里的火焰已经熄灭,晚报扔在沙发上,钟也停摆了。不过他们都觉得在底楼不会有什么发现。“现在上楼吧。”丁波说。

“楼上的灯是开的。”大家走到楼梯口时,珍说。

“是我们自己在走廊里打开的。”丁波说。

“我想我们没有开灯。”丹尼斯顿说。

“劳驾,我想我最好第一个走。”丁波对迈克菲说。

走到第一个楼梯平台时,还是黑暗无灯的;走到第二个以及最后一个楼梯平台上,二楼上的灯光就漏了下来。楼梯在每一个平台处都直直地转向,所以直到第二个楼梯平台处,才能看见楼上的大厅。珍和丹尼斯顿走在后面,看见丁波和迈克菲在第二个楼梯平台处死死站定。他们的侧脸已经被火光照亮,后脑勺却依然漆黑一片。爱尔兰人的嘴巴像闸门一样紧闭着,看起来如临大敌,又很害怕。丁波则张大了嘴巴。珍不顾疲惫,紧上前几步,站在他们身边,也看到了这一幕。

从栏杆那里,有两个人在俯瞰他们。一个身穿威严的红袍,另一人则身着蓝袍。穿蓝袍的,正是导师,瞬时间,珍心头掠过一丝极其骇人的想法。在她看来,这两个身着长袍的人都是一类人……这个导师把她召进自己的房子,让她做梦,并在同一天夜里教导她要畏惧地狱,她对这个人究竟知道多少?现在,这两个人就在那里,将其他人统统逐出,或将其催眠之后,谈论着他们的秘密,干着他们那类人自己的事。那个破土而出的人,还有这个去过外太空的人……这人还曾经告诉他们,另一个人是敌人呢,可现在他们俩刚刚相遇,就在这里,就像两滴水银般溶在一起。珍还一直都没有仔细瞧过陌生人。导师似乎撇下了拐杖,珍从没见他站得如此笔直宁静。灯光落在他的胡须上,宛如光晕;珍在他头顶上也看到有金光闪烁。可正当她想着此事时,珍突然直直地盯住陌生人的双眼。她马上注意到此人如此高大,魁其伟乎。这两人是一起的。陌生人边指着她,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