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倒落的旗帜与消亡的仁慈(第25/34页)

“一群农夫推翻了他们的领主,”埃马林说,“全是那个叫德萨丁的领主咎由自取。他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尤其是对于那些受他统治的人而言。他有很多士兵,除了卢加德以外,莫兰迪境内的军队就数诺克斯的规模最大。他几乎已经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小王国,莫兰迪国王对他也无可奈何。”

“但德萨丁被推翻了?”凯德尔问道。

“只是被无法再忍受他的暴政的普通人推翻。”安德罗说,“到最后,许多曾经为他卖命的佣兵都站到我们这一边。无论看起来多么强大,他腐朽的内核必然会将他引向毁灭。这里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但大多数泰姆的人其实对他并非忠心耿耿。像他那样的人并不需要人们的忠诚,他只会吸引和他一样贪婪于权力和财富的人。我们能够找到办法推翻他,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

埃马林和凯德尔都在点头,而佩维拉只是咬着嘴唇,盯着他。安德罗不禁感到自己有一点愚蠢。他不认为其他人应该服从他的命令。像埃马林那样气质高贵的人,或者像纳拉姆那样力量强大的人,才应该成为一个群体的首领。

安德罗能够从眼角看到桌下的阴影正在伸长,向他靠近。他咬紧了牙。不管那些黑影再怎样凶恶,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吞掉他,是这样吗?暗影会等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等到他要睡觉的时候。

黑夜让他感到恐惧。

现在,就算我不握住阳极力,它们也会出现了,他想,光明烧了我吧,真源已经被净化了!我不该再失去理智了!

他抓住自己的凳子,直到恐惧感消退,黑暗也随之退去。凯德尔显出一副非同寻常的兴奋神情,他说他要去给他们找些喝的来,然后就打算到厨房去。但现在没有人会在街上单独行动,所以他在走到门口时迟疑了一下。

“我想,我也有些口渴了。”佩维拉叹了口气,来到他身边。

安德罗在凳子上坐稳,继续他的工作。埃马林也拉过一只凳子,坐到他身边。他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那么镇定从容,仿佛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放松一下,看看窗外的景色。

但埃马林无论做什么,都会有很充分的原因。“你参加过诺克斯叛乱。”他轻声说道。

“我这样说过吗?”安德罗已经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皮革上。

“你说,当那些佣兵倒戈时,他们便和你一同作战了。你在提到叛乱者的时候,用的称呼是‘我们’。”

安德罗犹豫了一下。光明烧了我吧,我真该管好我自己。如果埃马林注意到了,那么佩维拉同样不可能忽略他说的这句话。

“我只是恰好路过那里,”安德罗说,“因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才被卷入其中。”

“你的经历真是奇异又充满变化,”埃马林说,“我对你了解得愈多,我就愈感到好奇。”

“我可不认为只有我过去的经历才是丰富多彩的,”安德罗低声说道,“彭达劳恩家族的奥加林阁下。”

埃马林向后仰起身,睁大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范舍尔有一本记录提尔贵族谱系的书,”安德罗提到的人是一名殉道使士兵,他在进入黑塔前曾经是一位学者。“书里有一些非常有趣的注释。一些家族曾经因为其男性成员的难言之隐而饱受困扰,最近有家族因此而蒙羞只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我明白了,嗯,我想,看出我是一名贵族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一个曾经和两仪师打过交道的贵族,”安德罗继续说道,“而且对她们抱持敬意。无论两仪师曾经对他的家人们做过什么,或者,可能正是因为她们对他的家族所做的事情,才会让他对她们有这样的态度,因为他很不像提尔的领主大人们。一个不介意侍奉农夫的提尔贵族;一个会同情反乱平民的提尔贵族。我的朋友,在我看来,这在你的族人中绝不多见。如果你有一段非常有趣的往日经历,我绝不会感到吃惊。”

埃马林微微一笑:“我必须承认,你很擅长贵族游戏,安德罗。”

“我可不这样认为。”安德罗面容严肃地说,“上一次我试图参与这种游戏时,我差点……”他停住了口。

“差点怎么了?”

“还是别说了。”安德罗的脸上泛起一阵血色。他并不打算讲述他的那一段生涯。光明啊,如果我继续这样下去,人们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像纳拉姆一样的撒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