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俄亥俄州(第11/11页)
阿尔文打开鲁格枪的保险,捡起脚边的一块木头,从高处往枝叶间的空隙里扔去。木头砸到祈祷木下面的一棵树上,落了下来,博德克又飞快地连开两枪。他又上了一发子弹。空中飘浮着星星点点的树叶和树皮。“该死,小子,别跟我胡闹。”他叫了起来。他打了个转,瞪着眼睛四处张望,又往祈祷木走近了一点。
阿尔文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的小径上。“最好把枪放下,警长,”男孩说,“你已经被我的手枪瞄准了。”
博德克迈出去的步子一僵,随后缓缓把脚放下。他扫了一眼敞开的背包,看到一条牛仔裤上放着今天早上的《米德公报》。头版上他的照片回瞪着他。从声音判断,男孩就在他正后方,也许20英尺开外。霰弹枪里还有两发子弹,对付手枪胜券在握。“孩子,你知道我不能那么做。见鬼,执法准则第一条就是不能放弃武器。”
“我不管你的执法准则是什么,”阿尔文说,“把枪放在地上,给我走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衬衫。空气中的水分好像瞬间被抽干了。
“什么?你要杀了我吗?就像你杀死我妹妹和西弗吉尼亚的那个牧师一样?”
一听警长提到蒂加丁,阿尔文双手微微一抖。他略一思索。“我口袋里有张照片,是你妹妹搂着一个死掉的男人。你把枪放下,我就给你看。”他看见警察后背一僵,连忙握紧了鲁格手枪。
“你这个小狗杂种。”博德克低声骂道。他低头看着报纸上自己的肖像。那是他刚当选的时候拍的。发誓捍卫法律。他差点笑出来。随后他举起伊萨卡霰弹枪猛地一转身。男孩开火了。
博德克也开了枪,铅弹在阿尔文右侧的野蔷薇树上撕开一个大口子。男孩吓得一缩,又扣动了扳机。警长厉声尖叫,扑倒在落叶上。阿尔文等了一两分钟,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博德克侧身躺着,看着地面。一颗子弹打碎了他的手腕,另一颗穿入了他的腋下,看样子至少刺穿了他的一侧肺叶。他每沉重地呼吸一次,一股鲜血就喷涌而出,浸透了他的衬衫前胸。博德克看见了男孩破烂的靴子,试图从枪套里拔出手枪,但被阿尔文弯腰夺下,丢在几英尺外。
他把鲁格手枪放在祈祷木上,尽可能轻柔地推动博德克,让他仰面朝天躺着。“我知道她是你妹妹,但你看,”阿尔文掏出钱包里的照片举着给警长看,“我别无选择。我发誓,我求过她把枪放下。”博德克看着男孩的脸,随后把视线转移到桑迪和她怀中的死人身上。他咬着牙,想用没受伤的胳膊把照片夺过来,但他太虚弱了,力不从心。他又躺了下来,开始咳血,就像她当时一样。
阿尔文听着警长竭力求生的动静,似乎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但其实几分钟后他就死了。没有回头路了,他想。但他也不能一直这样。他脑中出现了一扇门,门后是一个悲伤的空房间,一声轻响,门关上了,再也不会打开,这让他平静了一点。他听着博德克吐出最后一口黏滞的空气,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拿起鲁格手枪,走回他为杰克挖的墓穴旁。他在潮湿的土地上跪下,双手缓缓摩挲着灰色的金属枪管,想着父亲多年以前将这把枪带回家中的情景。随后他把枪放在了墓穴中,和动物的骨头摆在一起。他用手将土扒回洞中,拍打平整,又用枯叶和一些树枝将墓穴盖好,不留蛛丝马迹。他摘下救世主的画像,包好放进了背包。也许有朝一日他会有地方挂它,父亲会喜欢的。他把桑迪的照片和两卷胶卷塞进了博德克的衬衫口袋。
阿尔文最后一次环顾四周,看着生满青苔的祈祷木和朽坏的灰色十字架。他不会再见到这个地方了,正如他可能再也不会和爱玛或是伊尔斯科尔相见。他转身沿着鹿径往上走去,来到山顶,拨开蛛网,走出了幽暗的树林。天空万里无云,有着他所见过最深的蓝色,田野似乎闪耀着光芒,显得一望无际。他朝北边的漆溪走去。如果动作够快,一个小时就能到50号公路。如果运气够好,会有人让他搭车。
(1) 《两傻捉尸记》(Abbott and Costello Meet the Mummy):美国恐怖喜剧片,拍摄于195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