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俄亥俄州(第10/11页)
他回到祈祷木的另一边,跪在曾经和父亲并肩祈祷的地方。他掏出牛仔裤里的鲁格手枪放在木头上。空气凝滞,又热又湿。他看着十字架上挂着的基督像,闭上了双眼。他努力想着上帝的样子,但思绪总是荡开。最后他放弃了,觉得还是换成想象父母双亲俯视着他更容易。仿佛他这辈子见过、说过或是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通往这一刻:最终孤单地和儿时的鬼魂在一起。他开始祈祷,这是母亲去世后他第一次祈祷。“告诉我该怎么做。”他数次低语。几分钟后,他身后的山坡上突然刮来一阵风,还挂在树上的一些骸骨开始相撞,宛若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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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德克转上通往拉塞尔家老屋的土路,警车在车辙里微微摇晃。他准备好自己的左轮手枪,放在座位上。他放慢车速,从单薄的树苗和高高的飞蓬草丛上压过,最后停了下来,离以前立着房子的地方大约50码。他勉强辨认出石茅丛中露出的石头地基顶部。残存的部分谷仓在左边50码开外。也许等到这些破事结束,他应该把这儿买下来,他想。他可以再建一座房子,搞个果园。让马修斯去干警长的鬼差使吧。弗洛伦丝会喜欢的。那个女人总是担惊受怕。他从座位下面掏出酒瓶喝了一口。他还得处理塔特,但那不算什么难事。
况且,拉塞尔小子也许能帮他再度赢得选举。去杀一个牧师,就因为他乱搞小姑娘,这人肯定脑子不太正常,不管那个西弗吉尼亚的乡下警察怎么说。想把这个臭小子说成是冷血杀人狂,那简直是易如反掌。人们永远会为英雄投票的。他又猛灌了一口酒,把瓶子塞回座位底下。“那些事回头再说吧。”博德克大声说。现在他有正事要办。即使他不再去竞选,也无法容忍桑迪的真相人尽皆知。有些照片里她的所作所为简直让他难以启齿。
他下了车,把左轮手枪放回枪套里,从后座拿起霰弹枪,把帽子扔在前排。宿醉让他胃里翻江倒海,感觉糟透了。他打开霰弹枪的保险,慢慢地往车道走去。他停下好几次,听听动静,再接着走。一片寂静,只有几声鸟鸣。到了谷仓,他站在阴凉地里,看着外面房子的遗迹。他舔了舔嘴唇,多想再喝上一口。一只黄蜂从头上飞过,他一把打落,碾死在靴子跟下。几分钟后,他继续穿过田地,来到林子旁边。他走过一片片干枯的乳草、荨麻和牛蒡,试图回忆那天晚上他跟着男孩走了多久才来到那条小径,通往他父亲流血致死的地方。他回头看着谷仓,可怎么都记不起来。他应该带豪瑟一起来的,他想。那个混蛋喜欢打猎。
就在他开始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走过了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些被踩倒的草。他心跳加快了一点,擦去眼中的汗水。他弯下身子,透过草丛和灌木往林子里端详,看见里面几英尺的地方就是以前那条鹿径。他回首望去,看见3只乌鸦嘎嘎叫着贴着田地上方疾穿而过。他俯身在一丛黑莓灌木后走了几步,上了小径,深吸一口气,缓步往山下走去,霰弹枪蓄势待发。他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震颤,一半恐惧、一半激动,就像替塔特杀那两个人时的感觉。他希望这次的对手也同样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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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渐止,骨头不再叮当作响。阿尔文听见了别的声音,从镇上传来的日常生活的细微声响:猛地关上的纱门、大喊大叫的孩子、嗡嗡的除草机。鸣蝉的尖声嗡响突然停止了片刻,他睁开双眼。他脑袋微微一偏,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枯叶被踩碎,又或许是小树枝断裂的微响。他不确定。蝉鸣又起,他抓起了祈祷木上的枪。他俯下身子,绕到残存空地左边的一丛野蔷薇后,开始往山上走去。走了三四十英尺,他想起自己的运动背包还放在祈祷木旁。可现在已经太迟了。
“阿尔文·拉塞尔?”他听见有人高声喊他。他躲在一棵山核桃树后面,慢慢站了起来,压着呼吸,从树干后面一瞥,看见了手拿霰弹枪的博德克。起先他只能看见棕色衬衣的一部分和靴子。随后警察又走了几步,他看见了他大半张大红脸。“阿尔文?我是博德克警长,孩子,”警长喊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只想问你几个问题。”阿尔文看着他啐了一口,擦去眼中的汗水。博德克又往前走了几英尺,一只松鸡从藏身之处飞了出来,急促地拍打着翅膀穿过空地。博德克举枪便射,随后又飞快地上了一发子弹。“见鬼,孩子,真是不好意思,”他又喊道,“该死的鸟吓到我了。赶紧出来吧,咱们好好谈谈。”他继续缓步前进,在长满了灌木的空地边上停下。他看见了地上的运动背包,还有十字架上挂着的耶稣画像。也许这个狗杂种的确脑子有问题,他想。借着林子的幽光,他看见铁丝上还挂着一些骸骨。“我觉得你可能会来这儿。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带我过来吗?你老爸真是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