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耐辛(第4/6页)

“哦!”我安静地说。我不记得前一刻我感觉到的是什么,是欣喜、愤怒?还是畏惧?我只知道那感觉现在已经消失了,留下一种奇怪的赤裸的空虚感,并对自己之前居然会有那样的感觉而感到羞辱。

“当然,耐辛完全听不进他的话。‘那就让那男孩做准备,’她告诉国王,‘等他准备好了,你再自己下判断。’这种要求只有耐辛提得出来,而且还当着惟真和帝尊的面。惟真静静地听她说,他知道她的要求不会有结果的,但帝尊就气得要命,他太容易激动了,就连白痴也知道黠谋不可能同意耐辛的要求。但黠谋知道什么时候该妥协,所以在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他都对她让步了,虽然我想他主要是想让她闭嘴。”

“在所有其他方面?”我呆头呆脑地复述。

“对,很多方面,但有些有助于我们,有些会给我们造成损失,或至少会对我们带来某种讨厌的麻烦。”切德的口气既气恼又欣喜,“我希望你白天可以抽得出时间来,小子,因为我可不想为了她的计划牺牲我自己的计划。耐辛要求让你接受适合你皇室血脉的教育,而且宣称要亲自教你,包括音乐、诗词、舞蹈、歌唱、礼仪……我希望你比我当年更能忍受这些东西。不过学这些东西对骏骑似乎不会造成困扰,有时候他甚至能把这些知识发挥在很有用的地方。但这会花去你白天很多的时间,而且你还要当耐辛的侍童,虽然你现在当侍童年纪也太大了,但她坚持要这么做。我个人是认为她觉得很后悔,想弥补过去失落的时光,不过这种事情从来都行不通。你武器训练课的时间得减少,博瑞屈也得另外找一个马僮了。”

我才不在乎武器训练,切德常对我指出,一个真正高明的刺客是可以在近身的情况下安静地完成任务的,如果我掌握了这方面的诀窍,我根本就不用对任何人挥舞长剑。但我跟博瑞屈相处的时间——我又突然有那种奇怪的感觉,那种说不清自己有什么感受的感觉。我有时候挺恨博瑞屈的,他专横、独裁、麻木不仁,他希望我做到十全十美,却又老实而不客气地告诉我说不管我做不做得到我都不会因此得到奖赏。但他也很坦白、很直接,相信我可以做到他的要求……

“你大概在纳闷她替我们赢得了什么好处。”切德浑然不觉地说下去,我听见他声音里有压抑着的兴奋,“我已经试着替你要求了两次,但两次都被拒绝,不过耐辛对黠谋唠叨个不停,直到他投降为止。是精技,小子。你要接受精技的训练了。”

“精技。”我复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是的。”

我胡乱搜寻我的思绪,“博瑞屈跟我说过一次精技的事,在很久以前。”我突然想起了那段对话的情境,是在大鼻子无意间泄漏我们之间的事情之后。他说精技是与我跟动物分享的那种感官完全相反的东西,而我之所以发现冶炼镇居民的改变也是通过那种感官的知觉。接受精技训练是否会让我脱离那种感官知觉?那会是一种解放还是一种剥夺?我想到我趁博瑞屈不在的时候跟马匹和狗儿分享的亲密感,也想起了大鼻子,记忆中混合了温暖与哀伤。在它之前和之后我都不曾再跟另一个生灵如此亲近过。接受精技的新训练,会不会夺走我这种能力?

“怎么了,小子?”切德的声音慈祥,关切地问。

“我不知道。”我迟疑。但就算是在切德面前,我也不敢透露我的畏惧,或者说,我的污点,“我想应该没事吧!”

“你听了太多关于精技训练的老故事啦。”他完全猜错了,“听我说,小子,情况不可能有那么糟的!骏骑就熬过来了,惟真也是。而且现在我们面临红船劫匪的威胁,黠谋已经决定要恢复以前的做法,对有潜力的人都加以训练。他想建立起一个,甚至两个小组,来支援他和惟真要用精技做的事。尽管盖伦对这件事不太热衷,但我想这样做是很好的主意。不过我自己是私生子,从来没能获准接受精技训练,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如何运用精技来保卫国家。”

“你是私生子?”这句话脱口而出,我所有纠结的思绪都突然被这项最新揭露的事实劈断。切德盯着我,对我讲的话感到震惊,就像我对他讲的话感到震惊一样。

“当然啊!我以为你早就猜出来了。小子,你这么个耳聪目明、知觉灵敏的孩子,倒是有些很大的盲点啊!”

我看着切德,仿佛这是我第一次注视他。在他的额头、他耳朵的形状和他下唇的线条之中,那些相似之处确实存在,也许之前是被他的疤痕遮住了。“你是黠谋的儿子。”我胡乱猜测,仅仅根据他的相貌。他还没开口,我就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太蠢了。